王一博窝在房间里,脑内一通乱想自己以后要是大富大贵有钱了,就拼命往这人脸上砸钱,让他听自己的吩咐,伏低做小,不得反抗。
王一博越想越兴奋,大半夜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开始规划起自己有钱以后的一二三四五。
“咚!”翻腾的少爷后脑勺磕到了墙壁,疼得蜷缩起来:“嘶——啊——!"
肖战的屋子比他屋里的衣帽间还小,王一博心理上总感觉怎么躺都伸展不开,还得不断打蚊子,烦闷到出门溜达。
出乎意料的,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肖战竟然没在外面沙发上睡觉。王一博嘀咕了一句“真会跑”,手背在身后,踩着月光在门口那条路上来回晃悠。
这片平房住宅区是沿着东平区的吉民南路建的,旁边靠山,算不上正规的小区,名号是“吉民新村”,一听就让人想起八十年代。
王一博盯着红砖墙面上多年前留下的红漆痕迹“抓进步,促发展”,心里嘀咕着不知道还以为穿越到过去了。
他家楼下可从来不会有这些东西,完全是现代化都市里高级别墅的模样,所有的电子设施一应俱全,电子感应器跑得比警卫都快,哪像这里没个安保,各家各户的墙很矮,门也关不严实,被偷了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可转念一想,这里穷的要死,还全都是没有户口的外地租房人员,贼脑袋出问题了才来这里偷。
王一博把自己逗乐了,踩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往有灯的地方走,还不停地挥手扇蚊子。
靠近里面路口的地方有一棵树,长得枝繁叶茂,主干粗壮,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王一博刚抬起脚,忽然被硬物绊了个踉跄,差点直接滚出去。
“……我靠!”他火大地看向墙边,才瞅见那里坐着一个人。
一根细长的拐杖伸得直直的,直接挡了小窄道一半的宽。
王一博凑过去:“喂,老头,拐杖收一收。”
坐在那里的老人眼帘松了松,掀起来看他,露出一双略带睡意的黑色眼睛。
被人盯上,王一博略微哑了火。
对方睡着的时候蜷着身体,看起来佝偻衰败,苏醒的一刻,瘦弱的身体却无意识地挺直腰板,恢复了清醒的眸子和他对视着,眸中的光有点飘忽。
王一博:“老头?”
老人坐在藤椅上,之前一个人在看月亮纳凉,闻言只是往眼前的大树看了一眼,然后微微合上眼。
王一博恼了,蹲下来:“有点礼貌好不好?起码回句话啊。”
这人看起来已经很老了,枯瘦的手掌上满是皱纹,发丝稀少,被帽子浅浅地遮着,藤椅上架着一件外套,想来是怕夜里受凉带的。
王一博瞪了他半天,恼火的劲便自行消散了,他自我安抚道:估计是听不清,不如算了。
藤椅边是台阶,没有灯光汇聚,所以蚊子少些。王一博溜达累了,歪在台阶上学他纳凉,顺便打了个哈欠。
若说累肯定累,他今天东跑西跑,闹出一连串的事,可现在就是睡不着,无聊得发慌。肖战那人吃完饭就没影了,肖雨绮在休息,肖萌跟他一见面就吵架,王一博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清闲下来,总想找个人废话几句。
“老头,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干什么?”王一博懒散地问道:“家里人不找你吗?”
老人没理他。
王一博:“你们这里的人都睡得挺早的,和户城的其他地方都不一样。”
王一博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一会儿画一个圈,一会儿画个方形,最后再凭记忆画一道高考卷上的几何图形。他盯着写出来的“解”字发愣,轻咳一声,火速擦掉。
“你们?”沙哑的声音在王一博的头顶响起:“小子,你不是这里人?”
王一博耳朵竖起,抬头看向旁边:“啊?”
“你不是这里的人,我没见过你。”这回是肯定句,老人黝黑的眼睛在夜里炯炯地看着他,像微亮的火炬。
王一博莫名其妙地坐直身板,输人不输阵地应道:“是啊。”
还嫌弃道:“你们这里也太破了,什么都没有,大晚上坐门口数星星,大白天就坐门口数人头,不无聊吗?”
老人嘴角动了动,隐隐被他逗笑了,眼角的皱纹略微弯起。
他这么一笑,浑身的威严劲散去了些,王一博的胆子也大了起来,靠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人:“看树。”
王一博:“看树?树有什么好看的?”
他盯着那棵粗壮的树上下打量,起身拍了拍,只拍了一手的灰,抬头道:“还不如看月亮,起码知道明天天气怎么样。”
老人:“明天天气怎么样?”
王一博被问住了,支吾了一下,想起陈红教他的“星星密,雨滴滴,星星稀,好天气”,眯眼看了半天夜空,说道:“星星挺少的,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老人点点头,“你看得清,我不太看得清。”
王一博:“那你还看树?”
老人:“想看。”
王一博心道:怪毛病。
老人用拐杖点了点他的脚跟,哼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在骂我?”
王一博:“……”
王一博嬉皮笑脸道:“哪能呢,我这么尊老爱幼。”
老人摇了摇头,靠回椅背上,压得藤椅“嘎吱”一声。
王一博盯着他凹陷的面颊和削瘦的躯体,心里琢磨着难道年纪大了都这样吗?可他家老头看起来还挺强健啊,发起火来像能扛起轮椅参加铁人三项。
“我做梦了。”老人冷不丁道:“就在刚才,被你打断了。”
王一博“嘿哟”一声:“谁叫你不收拐杖,我要是真摔着了,从地里爬起来就碰瓷你。”
老人叹了口气,慢慢道:“那是个好梦。”
王一博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什么好梦,说出来让我找找乐子。”
他可太无聊了,大晚上不睡觉跟人在门口唠嗑。
老人睨了他一眼:“我梦到……出了个远门。”
王一博嗤笑道:“出个远门算什么美梦。”
他顿了顿,了然道:“也是,你们这边出远门的次数应该很少……然后呢?”
老人:“然后我回来了,看到小崽蹲在树下望我。”
“小崽”大概是这边的土话,王一博听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指儿子:“所以?”
老人笑了下,敲了敲拐杖:“没了。”
王一博往后一靠,两只手作枕覆住后脑:“这叫什么美梦?按我说啊,若是出门捡到钱,或者一夜暴富,那才叫美梦呢。”
老人:“与现实相反的才叫美梦。”
王一博一愣:“怎么说?”
老人看着树,掌心绷着泛白的茧,他慢慢地用指腹搓揉着深厚的掌纹,一下又一下:“我年轻的时候,也出过一趟远门。”
王一博:“去哪了?”
老人:“很远很远,应该是我这辈子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王一博:“那你家人呢?”
他揶揄道:“听我家红姐说,你们那个年代应该结婚挺早的吧,所以儿子在梦里是真的?”老人:“都留下了。”
王一博:“为什么不一起带出去?”
老人摸了摸帽子,将它换了个角度,盖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小伢子懂什么,那个年代都是出去做大事的,哪能想带就带。”
“我是不懂。”王一博道:“但我知道,我如果出去挣大钱,至少要把我们家红姐带上。”
“红姐是谁?”老人问。
“我的半个妈妈,就她真心待我。”王一博蹬飞了一颗小石子,嘀咕道:“我妈妈走得早,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是红姐一手将我带大的。”
漆黑朦胧的月夜大概有种魔力,可以让人放下防备心,也可以让人莫名坦诚地说出心里的那些小秘密。或许对于坐在这里的他们来说,身为陌生人的彼此就像个可以随便倾诉的树洞,将那些奇怪的小心思与回忆塞进去,变成尘封的盒子。
“哦……”老人道:“那她应该对你很好。”
王一博:“很好很好,她是对我最好的。”
“真好。”老人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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