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一天的赛事就这样匆匆而过，到第二天操场上又重新人挤人，肖战这会比昨天还紧张。

　　他站在跑道边边，看着王一博照常的热身，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在所有的体育项目中肖战最不敢看的就是跑步，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他都不敢相信王一博此时站在人群的目光中央到底承受了怎样大的压力。

　　“放松。”

　　王一博看着肖战那坐立难安的样子，反倒安慰起他来。

　　“你别太猛，注意安全。”

　　肖战一脸担忧，他看了看这一圈跑道边上乌压压的人群心里就打起鼓来。

　　学校里喜欢王一博的人不少，有他比赛自然呼朋引伴的来看，还激动的喊着他名字为他加油。

　　王一博想摸摸他的手，但是周围眼睛实在太多了，他怕肖战跟他闹，于是只好怯怯的扯了扯裤腿。

　　“我知道，放心吧。”

　　“待会你就在那等着我，不要在操场上挤，我这里弄完了就去找你。”

　　说着他指了指人烟稀少的看台。

　　肖战自然不可能去，但还是点点头，唬住他。

　　王一博果然笑了，“乖。”

　　这场比赛准备时间很长，临了临了才姗姗来迟几个人，穿着田径短衣短裤，甚至还有专业的钉鞋。

　　肖战打眼看了看，问旁边的人，这些都是什么人。

　　“体育生呗，王一博这回够呛。”

　　旁边那人抱着手臂点评了起来。

　　肖战瞥那人一眼，默默走开了些，但是心里还是被影响了。

　　他知道王一博胜负欲很强，尤其今天他还在这里，比赛前更是说了几次要给他捧奖牌回来。

　　要是……

　　唉，他真的不敢去想象王一博沮丧失望的样子，明明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肖战的心就开始痛了。

　　王一博穿着一身火红的体育服装，胸前印了一个大大的“85”，正在不断的原地起跳着热身。

　　“你就是王一博？”

　　身边传来陌生的声音，王一博转头去看，发现是那姗姗来迟中的一个，此时穿着黑色体育服，那人正好跑道就在他旁边。

　　王一博稍微点了点头示意他。

　　黑衣服看他那拽样，瞬间来了火，又想起自己身边的妹子天天念叨着这名字，心里更憋了。

　　他恶狠狠的上前，靠近了王一博说，“等着输吧。”

　　*

　　　“砰！”

　　一声鸣响，一阵烟雾。

　　在不同起跑线预备的运动员伸展了身体，向前跑去。

　　肖战踮着脚尖努力的越过人群去看王一博。

　　王一博起跑速度很快，在一众运动员里，他跑在领头的位置。

　　观众实在是太多了，叫喊声一阵阵，还有陪跑的，一大群人绕着跑道边边不停的流动。

　　王一博转过弯后肖战就看不见他了，他没有跟着人群跑，安静的待在起跑处，紧张得手心发汗。

　　慢慢的人群移过来了，肖战知道运动员们应该要过来了。

　　他伸出头，看向最后的一百米冲刺跑道。

　　会是谁呢？

　　谁会第一个出现？

　　肖战屏住了呼吸，看向远处。

　　“是王一博！”

　　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声，随着其他人也欢呼了起来。

　　肖战才看见那个穿着火红衣服的人冲在最前面。

　　高中校园的操场上总有点风，微风，大风。

　　伴着婆娑的树影，拼搏的少年。

　　这就是青春吧。

　　恍惚中，肖战甚至看见了王一博在笑，眼神落到了他身上。

　　“为了记住你的笑容，我拼命按下心中的快门。”

　　不知道为什么肖战心里突然就冒出来这句话，这个场面太过漂亮，太过珍贵。

　　他找遍了一切，想把这个场面记录下来，却发现没有东西有这个能力。

　　阳光的温度，风的触感，王一博笑起来的酥酥麻麻。

　　他就只好把他最宝贵的心灵献祭，为了永远铭记这个场面，肖战愿意，愿意永远将眼神追随他，直至永远。

　　肖战看着王一博跑过自己眼前，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加油”，王一博就吹起了一阵风，向远方跑去了。

　　“加油。”

　　但肖战还是在心里说。

　　目光重新回到场上，最后几百米了，运动员们都冲刺了起来，除了王一博领先多一点，剩下几人的距离都拉得很近。

　　肖战像上一次那样，在终点处等着王一博出现。

　　可是突然他听见操场另一边传来一阵惊呼，大家都纷纷转头去看，可是人太多了，肖战完全看不清那里发生了什么，许多人都往那里去。

　　可是肖战没有动，他将头转回来，继续盯着跑道。

　　这一次比上次慢了，肖战没有如预期的看到任何人在百米冲刺的赛道出现，带着王一博名字的阵阵谈论倒是卷入了他的耳朵。

　　心里慌乱起来。

　　他频繁看向那处人多的地方，最后一狠心向那里跑去。

　　人太多了，肖战根本进不去。

　　他只好迂回了跑到看台上，只是一眼，他呼吸就一顿。

　　赛道上，之前那个黑衣服的体育生和另外一个人跑在前面，不见王一博的身影。

　　肖战急急的去寻找，发现王一博几乎是出了赛道，双膝跪在地上，脊背弯曲，正大喘气。

　　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肘都通红一片，不知道那跪在地上看不到的膝盖是什么状况。

　　肖战的手死死抓住看台的栏杆，担心浮在脸上。

　　他不停的听见有人在说“撞人”“王一博”“故意”之类的话，心里有了大概。

　　怒火冒上心头。

　　此时不停的有后来人超过跪在地上的王一博，他呼吸渐渐平静，却还是没有站起来的迹象。

　　周围人在叽叽喳喳，倒是自觉的在王一博身边让了一个半弧出来没有人上前。

　　“王一博！”

　　肖战扒住栏杆，身子微微向前探去，朝着王一博大声喊。

　　现场很嘈杂，肖战的声音其实并不明显，但是那不远处跪着的人倒是动了动，抬起了头。

　　肖战刚好就站在他抬头的方向，王一博一抬头就看见了肖战。

　　那一瞬间，那一眼。

　　怎么说呢，深渊万丈。

　　这件事过去很久以后，肖战想起来那时的感觉，身体还是要抖一抖。

　　他们的人生道路就在一次次的意外中慢慢重合。

　　王一博深深的看了肖战一眼，然后抬起沉重的腿，慢慢站起来。

　　身体还有点摇摇晃晃，就向前跑去。

　　人群里又翻起一阵讨论，有不少人也向他投来目光，肖战看了一眼王一博想要努力冲刺的背影，没有理睬任何人，跑下看台，重新去终点。

　　等肖战到终点的时候，那黑衣服和另外一个人已经要过终点红线了，肖战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要把远处的百米冲刺拐角盯出火来了，才看到那个人出现。

　　王一博步伐不太稳健，但是面容坚毅，没有丝毫懈怠，一步一步踩在赛道上。

　　肖战站在终点处看他一步步坚定的向自己跑来，霎时手都在抖。

　　等王一博冲过终点线的时候，肖战忍不住当着所有人，冲到他面前搂住了他的脖子。

　　王一博身体火热，呼吸喷在肖战脖颈，肖战眼眶微湿，手臂越搂越紧。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王一博的手动了动，也揽上肖战的腰身，把脸埋在肖战肩窝里。

　　肖战感觉到王一博在颤抖，他声音微哑，只用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在王一博耳边说。

　　“来接你了，我的冠军。”

　　王一博听到后，身体一缩，然后又用力的抱了抱，随即松开了肖战的身体，没有给肖战看到他的脸，直接转身朝着黑衣服那伙人去了。

　　肖战自然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但是他没有阻止，只跟在他后面。

　　那黑衣服见王一博朝着他们来了忍不住嘲讽道。

　　“哟，这不是王一博吗？”

　　“比个赛都能摔……”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上前的王一博一拳打倒在地。

　　黑衣服的朋友们都惊呼起来，大声喊着，“打人啦！王一博打人啦！”

　　王一博脸上还留着刚刚打人的狠厉，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黑衣服面前，对着地上的人说，“孬种。”

　　然后看了看剩下的那几人，转身拉着一旁的肖战走了。

　　*

　　王一博一路扯着肖战出了校门，一言不发，肖战也随他扯着。

　　只到了一处分叉口时，肖战不动了，王一博回头看他，肖战努努嘴，朝着不远处的诊所，“你的伤，去清理一下吧。”

　　“没事。”

　　王一博声音很哑。

　　听得肖战更担心了，他皱起眉来，“你去不去？”

　　王一博又长久的没说话，只盯着肖战看，看得肖战都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肖战正准备说话，王一博拉着他一拐，走到了一个比较隐秘的角落里。

　　“没有拿冠军。”

　　“你失望吗？”

　　这话他虽然说的平淡，但是肖战还是听出了些许不甘。

　　“我说了，你就是我的冠军。”

　　肖战眼神清明，看着王一博认真的说。

　　王一博眼瞳黑得像化了墨，看着肖战，然后牵住他的手，猝不及防的靠了上来，扶住肖战的脖子，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肖战眼睛惊讶的瞪住，动都不会动了，任凭王一博在他唇上辗转反复。

　　等王一博退了下去，他才反应过来，随即就要伸手去推他，王一博却更快，直接抓了他的手。

　　眼睛盯着肖战，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肖战。”

　　他情不自禁的叫。

　　然后附过身，再次吻住他的唇，一路吻到脖颈。

　　“肖战。”

　　他眯着眼睛，窝在肖战的肩窝里，像找到了港湾，又忍不住的叫。

　　肖战愣愣的，唇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