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风蚀日晒的歪斜风残石碑，隐约几个朱红刻有“烽火界”….

森柳垂绦，叶片不是普通的青绿，肖战压抑的跨前一大步，梭巡着眼前怎么都驱散不开的苍凉，踏回这片森然的土地，总会心头涩然沉重。他加快了步伐，脚底被踩的咯吱咯吱响，枯朽枝桠层叠，像在头顶交织伸展的魔爪，黑压压的一片，抬头见不到闪烁的星，只有吹不散的灰蒙尘雾。

但闻戾鸟哀嚎，忽而旋落在兽骨之上。肖战驻足，垂眸，手臂一阵清凉，细小的青蛇攀上他的肩膀，冲着他伸吐着红信子。肖战面色依旧,和小蛇对视，毫无波澜的轻语…

“大青，在等我….”

小到盘起来能睡在掌中的大青高兴的在他的肩臂快速缠绕，转眼间，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肖战轻轻拍拍腰间..

“乖…”

丁香言道…“小主不在这几日，看来是把这小毒王寂寞坏了…”

她说的是大青，一条小毒蛇。小毒王即刻从肖战胸前衣襟爬上肩头，探着脑袋冲丁香吐舌头...

丁香睁大了眼睛直摆手...

“你别来你别来....‘毒王’可是说你最好最厉害的意思...”

大青木纳的动了动头，肖战勾起唇角，用手指摸了摸大青，道...

“不要吓她，她胆子小....”

丁香赞同的点头...“您请回……”

养久了，冷血的宠儿也通了人性，不知真假听得懂，大青不屑的头也不回的窜不见了....

........

从那片诡异荒林再到蜿蜒嶙峋的石林，天色已暗，走了不多时，沿着一处好似被劈开的山间洞府石门，又直往下走了许久的石阶，朦胧的水幕之后，是一条白玉雕砌的长廊，这里能望的到月，还很清晰，仿若咫尺间，把长廊照出点点珠光，连溪池里的水，都洒进了星….

这当初未被侵毁的地下宫殿，还保留着它原本的模样……

“小主.....”

前方来人是凫狼，身后跟着两名黑衣随从，还有点距离，凫狼命人原地等，只自己向前…身后二人有些距离，依旧俯首而立….

凫狼道“恭迎小主…”

肖战问他..“大哥可在殿上？…”

“是…主公正与几位长老议事…”

肖战淡淡地说…“我稍后过去，紫曜珠未得，我自会同他交代…”

凫狼颔首，在肖战掠过后犹豫了一下，提醒道...“教主这两日心情不畅，易爆怒...”

肖战自顾自地继续前行，丁香和绿梅对视了一眼，跟上去，绿梅在凫狼身侧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凫将军，收收你的眼神，小心惹小主不快....”

犹如柳枝抽打而过，不痛不痒，也不舒服，他从肖战身上移开目光，没入夜色，他控制不住的想起多年前，肖战在练寒裂决走火入魔时随肖雄赶去诀蝶谷，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未着面具的小主，青红的脸上一道疤痕，满是痛苦和狰狞，即便如此....铮铮铁骨，他却从此，总盼着再见一见那绝世容颜。

身后的两名随从跟上，与绿梅分走两个方向。

...........

肖战先回了诀蝶谷，阿吉见到他回来，又惊又喜，高兴的连蹦带跳。肖战摸摸他的头，问他带回来的桂花糕好不好吃。阿吉瞪着明眸忙点头，手上不住比划着些什么...

肖战道...“喜欢就好，下次给你带更多好吃的....”

阿吉瘪着嘴，安静低下头…肖战知道，或许他更想和丁香她们一样随自己去外面看一看，长这么大，阿吉从没一次离开这里，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诀蝶谷到烽火殿。恐怕肖战为数不多的温情，都用在了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当年，他也是如今阿吉差不多的年纪，那时烽火殿遭到围剿，佩姐姐不顾她两岁的孩儿，急着带他逃出去，却被人一路追到了苍溪山，他受了伤，佩姐姐则是留下一句话，让他一定等到护法来接再回，便转身拖着甩不掉的两人一齐跳下了山崖….

再回来时，阿吉俨然成了一个孤儿，说不清阿吉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在屠杀中活了下来，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烽火界内的每一处，无一处不发酵着仇恨的种子，他一想到那不共戴天的仇，就恨不得化作厉鬼将那些假仁假义的污脏门派绞成齑粉，撕成碎片…

肖战很想带他出去走走，但到嘴边的话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外边坏人还太多太多，多到他怕自己保护不了阿吉的周全，自己就是在那么大的时候，经历过生不如死，可他不能去死！该死的人不是他….万恶的画面涂抹不去，他紧了紧拳，看不到假面下的表情，猛的一起身，吓了阿吉一跳….

须臾间，腰间懒散休憩的大青不安的探出了头，窜到他的手腕绕着巡视...

肖战假面下沉凝失控的脸只在一呼一吸间便平复。“栖御峰的无相巨蟒没捉到，让一人给搅了，下次再捉来，让你跟你师父入药炼丹…..我稍后要去殿上复命，日后再陪你玩…”

阿吉忧心的点头。看着他离去。

肖战沐浴的勤，绿梅打回来早就已去准备，泡澡的室内池子四壁是光润青玉，被木刻浮雕的灯烛屏风环绕，洒了缓解疲劳的药材和花瓣….

面具除去，肖战泡在池水中，揉搓着身上凝脂般的肌肤，泛起片片斑红，今日比平时用力的多，要洗去外界的污垢，从外面沾染一尘都令他作呕…

手上的动作放缓，他放远了目光落在池边的半块玉芍药上。

………..

“我叫小波…”…….

“你做我媳妇儿吧….”…..

…………

悠远而荒唐的稚音，带着回响，不断荡在耳边…..

肖战望着水面出神….

穿梭层峦叠嶂、模糊泛黄的岁月，置身山洞中的小男孩儿抱住他寒气攻心，僵冷的身躯，他艰难的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男孩的脸上像发着光，让他温暖，给他安心....

男孩儿稚嫩的声音在说...

“以后我要娶你...”

他还说...“你一块儿，我一块儿，以后你就是我媳妇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