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能看出来自己的想法,言栖一点都不奇怪。 言栖的目光移向舒放,看到那双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时,言栖有些逃避的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茶杯。 指尖捏的泛白,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动了几秒,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我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可以去学校上课了吗?” 舒放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你说什么?” 今天已经有两人对他说这话了。 一个是樊迟,一个是舒放。 一个小心翼翼,一个喜怒不定。 但言栖还是坚定的重复了一句,“我想去学校。” 第一遍还是请求,第二遍就是决心了。 “言栖,看着我的眼睛说。” 言栖身形一颤,然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边,抬头与舒放对视。 舒放终于看清楚了言栖眼睛中包含的所有情绪。 倔强,要强,坚定。 可他的眼眶红了,眼睛湿润了。 这个孩子内心还是脆弱的。 可偏偏言栖又重复了一遍,“舅舅,我想去学校。” 舒放叹一口气,“小祖宗,你去学校干嘛?” 言栖皱了皱眉,“我是学生,当然是上学,准备高考。” “可是言栖,你现在状态并不好。” “我很好。”几乎是舒放话音刚落,言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有些急促,还带这点哭腔。 “我现在很好,能吃,能睡,能笑,能叫,我很好的。我只是暂时站不起来了而已,可我现在是高三,我想高考。” 舒放不赞成,“你的成绩可以保送。” “……”言栖好不容易逼出来的泪都被这一句话给顶回去了。 好半天憋出来了一句,“舅舅你不懂,没有经历过高考的青春是不完美的。” “我那时候不是跳级就是保送,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读研掌管公司了,我当然不懂。”舒放的表情一言难尽。 “……”好像也是,这位舅舅今年也就28,刚奔三,还是个闪耀的钻石花。 言栖还是觉得需要争取一下,要不……撒个娇? “舅舅,你让我去学校好不好?我想去学校,我先回去学校,我想去学校!” 舒放拿起被子喝了口茶,点了下头极速同意,“好,可以,没问题,我帮你安排。” “那……什么时候去上课?”言栖指尖点着扶手,笑的见牙不见眼。 “下周一,到时候我就让你坐在教室里。” 下周一,今天就是星期五,也就是说,再有两天时间,他就能上学了。 “谢谢舅舅!” 言栖觉得以后若是有求于舒放,可以直接尝试一下撒娇这个手段。 绝对有求必应。 舒放是真的等他说事的,言栖这边说完了,舒放就拿着文件走了。 走时嘱咐言栖老老实实吃晚饭,言栖一口应下,随后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小少爷的人生不该就这么在轮椅上度过,他应该会更喜欢在校园里那种阳光明媚的生活。 舒放的做法应该是请家教来家里,让言栖生活在一个精心布置好的水晶宫里,安稳无聊又没有生机的度过余生。 可言栖不会这么做,小少爷就该生活在阳光下,承受同龄人或羡慕或追随的目光。 所以言栖才会一直想要去学校。 小少爷残的是身体,可他的心却向往更高更自由的天空。 青云之上,才是他的归宿。 他来到书里,不是为了抹杀小少爷的存在,而是在不迷失自己的前提下,延续小少爷的生机轨迹。 而言栖已经步入社会六年了,六年的时间养出了“神来之手”,今天这个举动却不得不让自己重拾课本。 最主要的是,小少爷成绩很好,常年占据年级第一的位置岿然不动,言栖就是想糊弄都得费点心思。 暂时目标:回顾高中知识。 激励手段:头悬梁锥刺股。 学习动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高考倒计时:258天。 备战高考! 一直给自己定好了目标,把小便签往书桌正对着的墙壁上一拍,言栖总算是松了口气。 舒放办事绝对靠谱,星期一早上七点半,言栖已经准时坐到了班里上课。 没有熟悉的同学。 连城一中有固定的楼,高一高二高三可以将三个楼层都待个遍。 各科老师一看就是打过招呼的,言栖从一进班就感受到了来自四边八方的母爱父爱同学爱。 言栖:大可不必。 去年高二的同学都搬去了高三楼的顶层,但是言栖不方便,舒放就直接把他给放到了高三楼一楼的(1)班。 值得庆幸的是变得是曾经的同班同学。 班级里的固定位置没有变。 言栖之前所在的班级座位就是正中间最后一排,如今他的位置还在正中间最后一排。 轮椅方便进出,位置宽敞,后头还有空调,绝对的风水宝地。 除此之外和以前不一样的,就是樊迟。 不知道是舒放找的樊迟聊天,还是樊迟主动找了舒放谈心。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连城一中倒数第一的樊迟也被调到了(1)班,还和年级第一言栖成为了同桌。 一块跟过来的,还有霍连。 最主要的事,言栖直到今天才知道霍连口中那个不上学都没问题的樊迟,其实是年级倒数第一。 这殊荣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年级第一和倒数第一碰撞的火花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见到的。 言栖:“你们俩怎么跑(1)班了。” 樊迟帮他接了杯温水回来,往他旁边一座,“陪你。” “扯!”霍连做他俩前面,这会直接转过来,对着樊迟就是一个白眼,“言栖我跟你说,樊迟这话你可不能信,他分明就是来当你保姆的,你有啥事就使唤他就行了。” “你舅舅大前天下午找到樊迟,说希望樊迟能来(1)班,推推轮椅买买饭什么的,结果你舅舅话都没说完呢,樊迟就猴急的答应了。” 言栖笑了笑:“那挺好,那天樊迟还说要当我的双腿,这样子不是更方便吗?” 霍连睁大眼,一副吞了苍蝇的样子,“你说啥?我迟哥还能这么温柔?” 言栖眨眨眼,对着樊迟抬了抬下巴,樊迟看见了,点了点头,“嗯,这样很好。” 樊迟坐在旁边,椅子有些靠后,长腿伸开,大刀斧阔的像是言栖身边的安神爷。 安全感十足。 樊迟指尖夹着的中性笔在桌上敲了两下,“上课,转过去。” 上课铃准时响起。 霍连当即做了个拉锁链的姿势,对着言栖眨了一通眼睛,然后心满意足的转过去。 翻翻书本转转笔,看看窗外抓抓头。 学渣的形象一览无遗。 言栖侧头问樊迟,“……我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 樊迟把笔塞到他手里,“他眼睛不舒服。” 无论在哪个世界,时代的发展都是很迅速的,言栖二十四岁,在这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身边,总得有些越不过的鸿沟。 一听樊迟这么说,言栖非常认真的写了张纸条给霍连递了过去。 樊迟偏过头来低声问,“写了什么?” 言栖也侧头低声,“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舒服就去医院。” 樊迟:“……说的对。” 霍连收到了言栖的纸条,满心欢喜的打开一看。 第一眼没看懂。 但感觉字还挺好看。 就是有点像医院里医生的通用语言,有点潦草。 霍连仔仔细细的辨认了一下。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舒服就去医院。 霍连:“……” 字哪里好看了,一笔连成一蹴而就一马平川。 丑死了。 欢喜变成了堵得慌。 那些年的满心欢喜终究是错付了。 霍连说樊迟是来当免费保姆的这话还真没说错。 上课时刻注意着言栖的动向,瞌睡了就帮忙看老师,渴了就拧开杯盖,嘴馋了就从兜里翻出来几颗糖。 下课了更贴心,就连言栖要上厕所樊迟都跃跃欲试,最后还是言栖把人给赶出去的。 小卖铺食堂教室三点一线跑的虎虎生威,还时不时的顺路揪一朵野花回来放在言栖的桌上。 言栖:“揪花干什么?” 樊迟:“好看。” 言栖“……哦。” 他其实对这种生殖器不感兴趣。 樊迟看了他几秒,然后面无表情的收回花,往自己桌兜里放。 言栖错愣,“你干啥?” 樊迟盯着他,目光中有一点受伤,“看它不顺眼。” 言栖被盯的发毛,干巴巴的吐出来两个字,“……好吧。” 樊迟:“……” 这人好直男。 樊迟想揍他。 但是舍不得。 想一想都舍不得。 言栖撑着脑袋看了会书,总觉得被一道视线烫着了。 “樊迟。” 樊迟嗯了一声。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 樊迟又说,“好。” 言栖忍无可忍,“那你倒是把头转过去啊!” 樊迟懒洋洋的扭过头,颇为屈尊降贵的看了眼黑板,然后又把头扭回来。 盯着言栖。 没有言栖好看。 言栖:现在的小朋友上课都是这样吗? 一毕业就把知识还给老师这句话可信度极高,根据实验表明,此结论合理。 言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最近啃书啃到脑壳痛,但学霸人设不能丢。 一个人看书刷题总觉得差点什么,直到樊迟闲的发慌的盯着他看,言栖觉得有什么需要改变一下了。 又是新的一天,樊迟等在校门口,看到熟悉的车熟悉的轮椅以及熟悉的人后,几个大步往前就把人掌控在了自己手里。 熟悉的没边了。 言栖看他两袖清风极其轻松的姿态有点懵,“你书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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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