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傍晚时分,在学校大门送走最后一个学生,肖战正准备转身,突然余光瞥见道路的树林旁站着一个小孩。
那瘦小的身形半掩在树后,肖战看着那背影觉得略微熟悉,不自觉站在校门口看了许久。
校门口只有一条蜿蜒的青砖小道延伸下山,历届的学生在小道两旁种下许多花草树木,年岁久了就形成一条漂亮的林荫小道。
树林再向外是刚收割完的空旷农田,高高的草垛像一座座小山四处分散。
此时花草正盛,金黄夕阳照耀着这片原始的土地,小男孩没发现有人在偷看,惬意地游走在花丛间,不时伸手拨弄娇媚的花朵。
小孩的影子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落在花田里好似一副斑斓的油画。
正是那个奇怪的小男孩!
距离上次在种植园见面已经过去好几个星期了,肖战好几次在村里溜达期望能偶遇他,不过每次都失望而归,没想到今天突然见到了。
肖嘴角不由自主上扬,肖战不知道自己连眉眼都染上了温柔的色彩。
肖战这边在偷偷观望,玩得随心的小孩仿佛突然感应到一般转头望了过来。
不知为何对这个小孩,肖战打心底有股莫名的好感,见小孩望过来,他没有躲避,而是立马展示善意,露出大大的笑容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小男孩先是怔了怔,然后像受惊的小松鼠一般飞快钻入花丛中跑走了。
跑动扬起满天的蒲公英,余晖下金黄色的蒲公英纷飞,肖战不禁看呆了。
夕阳下高高矮矮的花丛像波浪一样起伏,小男孩并没有跑远,而是跑到农田里爬上了一处草垛。
他的脸蛋黑黢黢的,头发凌乱打结甚至还粘着混着树叶的泥巴,身上的衣服更是糟糕,脏兮兮不说还破破烂烂的,好几处地方都撕裂了几个大洞。
肖战怀疑这熊孩子是不是滚过泥潭,又或是跟谁打过架,或者是家庭贫困没有大人照顾。
小孩这样的年纪正该是无忧无虑,只愁学业的年纪,肖战只觉得惋惜也心疼不已。
草垛离校门口并不是很远,肖战假装散步慢悠悠往农田走去,小男孩则警惕地注视着,不过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离草垛大约还有一米远的距离,肖战脚步缓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以显示自己没有恶意。
肖战的目光落在小男孩的手上,他手背上的伤口早已不见了。
真奇怪,怎么连疤痕都没有呢?当时看到的伤口还蛮严重的。
小男孩也顺着肖战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看那迷茫的表情似乎是不明白肖战在看什么。
“你好,我叫肖战,你叫什么名字呀?”
肖战特意说得很慢,还带着软软糯糯哄孩子一样的语气。
小孩似乎没听到肖战说话,只是瞪着清澈的眼眸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歪着头看人,似是不屑又似警惕。
片刻后,他似乎对肖战失去了兴趣转过头专心凝视着远处橙红的太阳。
两人跟前是落日的余晖,肖战从来没在山林里看过落日,竟是如此的壮观美丽,狠狠治愈了他疲惫的心。
小男孩盘腿坐在草垛上,肖战站在草垛后的绿茵田地里,两人就这样默契地静静欣赏夕阳西下。
金黄的余晖洒落在两人身上,仿佛镶嵌了一层圣光,小男孩的影子延长恰好落到了肖战的身上。
过了十几分钟,夕阳已经完全西下,大地染上了昏暗,小男孩却仍旧盯着太阳下落的方向,一动不动的背影似乎一个石雕。
肖战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欣赏落日的目光转移到了小男孩的身上。
不久,两人默契的沉默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几声呼唤打破,肖战和小男孩同时循声回头望去。
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边喊着边跑过来,肖战认出这是自己一个叫林山历的学生。
林山历手里挽着一个竹篮,单手撑着田埂边缘,大长腿一跨跳下了农田。
“肖老师,这是我姐让我带来的,”林山历把篮子举高炫耀般晃动了几下,“这是我上山采的松子,我姐特意挑了一些大个饱满的,可好吃了……”
肖战笑着道谢接过,林山历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自己的礼物,直到草垛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才吓住了他的唠叨。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天太黑,他根本就没留意到草垛上坐着一个人。
肖战不由得好奇小声问道:“你认识他?”
真奇怪,为什么人人都认识这个男孩,却没一个人清楚他的来历。
林山历边后退边诚实地点头,还不断招手示意肖战也躲远一点。
肖战更加疑惑了,为什么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会害怕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他是谁?”
“我不知道,”林山历说,“不过全寨子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他是谁。”
“连名字都不知道?”
“我们都叫他小杰。”林山历手捂着嘴巴悄声说。
“小杰?”
“这不是真名,只是那些小孩给他起的绰号而已,”林山历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解释道,“他以前老是穿着一件印着‘杰’字的外套,然后我们就叫他小杰了。”
这起名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肖战不由得笑出了声,转头去看小男孩,试探性地笑问。
“你叫小杰吗?”
小男孩站在那里毫无反应,虽然眼睛在林山历和肖战之间来回徘徊,可懵懵懂懂的似乎并不知道两人在讨论自己。
这小孩是哑巴吗?
肖战对他的怜惜更上一层,那天在种植园遇见也没听见他说话,或许真的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林山历似乎很怕小男孩,走到肖战身边悄悄说:“肖老师,我劝你还是别跟他走太近。”
“为什么?”肖战不以为然,绕有兴致地瞄了瞄小杰,“虽然有些邋遢,但是长得很可爱啊。”
这话没错,虽然小杰表面邋里邋遢的,可外形和样貌长得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帅气。
“不是啊,我说真的,肖老师,”见肖战这嘻嘻哈哈的态度,林山历的语气都严肃起来,“大家都说他是灾星,跟他走太近都没什么好事。”
“怎么这么说?”
肖战有些不太乐意了,一个小孩怎么就说他是灾星了。
“真的,我就亲身经历过,那天我进山捡柴火,谁知道突然遇上塌方差点滚下山,好在我死死拽着一根木藤才没掉下去,然后我喊了很久很久,一个人都没有发现,最后就是他,就是这个小杰出现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冒出来的,像鬼一样。”
林山历越说越激动,音量也变大了。
“我见到他那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啊,还以为得救了,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看我几眼然后就走了,他……他就这么走了,肖老师你说他还是人吗?”
听单方面的描述,肖战不知道如何评价,毕竟他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他走了就走了吧,可是就在他走后一头熊突然出现,博山里的野兽可是吃人的,我当时吓得魂都没了,一害怕松手就掉了下去。”
“掉下去之后呢?”
“好在塌方的地方不是很高,只是脚受伤了。”
肖战听罢,不知为何顺口就帮小杰开脱:“可能他是去叫人来救你呢,他一个小孩肯定拉不动你——”
“怎么可能是去叫人,”林山历激动起来,“天都黑了我才被发现的,是我爸见我没回家带人搜山,不然我早就成山里的孤魂野鬼了。”
肖战这下不好说什么了,望向小男孩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他想起了种植园里的乌鸦。
“那些大人都说他是山里的妖怪变的,你看啊,他经常在寨子里晃荡,肯定是在寻找猎物然后诱拐到山里让那些老妖怪吃掉,绝对是他把那只熊引来的……”
封建迷信在一些偏僻的山村多为流传,肖战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小男孩听着这些话,神色变得微怒,小拳头攥紧。
他此刻正板着脸瞪着林山历,清澈的眼眸里尽是怒气,而林山历还在喋喋不休说着。
肖战不禁无语扶额,林山历真是缺心眼,还当着本人的面说人家坏话。
“你读了几年书怎么还信这些呢?”
“不能不信啊,还有啊,上次我们寨子里有个人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第二天上了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大人都说肯定是被他引诱上山,给山上那些老妖怪吃掉了——”
眼瞧着小杰的神色越来越不好,肖战好笑地赶紧打断道:“好啦,别说了。”
话音刚落,一块石头擦着肖战的左脸飞过带起一阵风,然后径直砸向了林山历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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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