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踌躇

“殿下。”景墨撩开车帘进了马车，微微躬身行礼之后才说道，“属下方才在二楼看见中侍大夫，这会儿已经从听风楼挑了个小倌带回府了。”

王一博偏头看向车外，指尖抵在膝盖上轻点，“张凯衍也在这儿……”

景墨补充道：“要不要属下在听风楼外布人看管？”

“不必，坐的高的那几位估计都会等着听风楼主动去送，不会到这边来玩。”王一博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朝廷也该乱了，再乱些又有何妨。"

这种离经叛道、殃及性命的话一出，景墨的袖中锋芒微露，立马警惕地回身看了眼马夫，确认了一下他的身份。

王一博望过去，定睛看了一眼又挪开了视线，“五皇子那边这段时间你派人多看守着。”

“五皇子？”

“本宫同听风楼提了他，想看看他们究竟打算怎么做，你多派些人悄悄看护着，别真叫听风楼得了手。”王一博的语气淡淡，似乎是根本没将自己的试探放在心上。

虽说王一博的话没说得太明白，但景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碰见听风楼那位怎么办？”

“若真想动手就杀了，若是没有就先留着，看看他们还能出什么主意。”

五皇子的背后是淑妃和抚远大将军，可谓是一出生就握紧了军权与军功，再过些年难免会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必然要除，但也得挑个好时候。

王一博知道肖战的手段，倒是不怕他的人直接把自己暴露出去。若是听风楼不是为了几百两金子就豁出命去的亡命之徒，应当也不会在这几日急于动手。

若是，那便早日除了，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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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楼里的歌舞一直持续到了一更，客人渐渐散去后，楼里的烛光也一盏接一盏的灭了。

戚无将前厅和后院都巡视了一遍，新点了一批人去后院看守，才一步步拾级而上，脚步顿在肖战门前，确认里面有灯光透出来之后，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进来。”

戚无推开门进来，很自然地将窗边的几盏烛灯点上，叮嘱他：“看书的时候多点几盏灯，时候长了容易伤了眼睛。”

肖战正倚在床边，旁边的案几上点着一盏灯，烛光微晃。他见戚无来了就把手里的书放下，闭目养神，“这不是想着看完书就直接睡下，省得再起来了。”

“倒也不必懒成这样。”戚无帮他把桌上吃空的点心盘叠在了桌边，等着明日让人来收走。

“今晚让人给你带的话，让你去留意的，你可有发现什么了？”肖战抬手接过戚无递过来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

王一博来的时候，肖战曾让身边的小倌下去同戚无传了句话——三皇子此行绝不可能仅仅只有两人前来，二楼雅间多贵客，估计会被探查，派人多注意着二楼的动静。

戚无点点头，“今日朝廷里来二楼的只有中侍大夫一人，看守二楼的人说是察觉到有人曾在二楼探查，应当是三皇子的人。”

“一个五品，三皇子可能也看不进眼里去。”肖战思量着，“其他人呢？”

“位高权重的那几位，我亲自差人送了平日里点的那几个小倌送去，再往下一些的，差人送请柬去邀了，估计明日会来。”

肖战估摸着数字，总觉得楼里的小倌不太够，便打上了别家的主意，“找几个眼生的人，去后街那几家楼里挑些小倌回来，我们这儿条件好，应当没人不乐意来。”

听风楼待小倌算是出了名的好，不打骂不苛待，挣的银子少也不会不给饭吃，还会要求客人别伤了人，总之算是个好去处。

“是。”

肖战琢磨好了人选的事，又将夙钰那件事拿了出来，“三皇子让夙钰去刺杀五皇子，事成之后总共有六百两金子，但此事凶险，没必要在这时候就让皇家动荡。”

皇子被刺杀，天子怎么能不震怒。

“五皇子还未娶妻，在军事方面颇有建树，过些年就可以带兵出征了。”戚无想着主意，“或许可以将夙钰先送去五皇子身边，待出征之后再想法子。”

肖战叹了口气，“五皇子未开府出宫，现下住在宫里，之后恐怕传个消息都变成了难事，将夙钰放进去我怎么能放心。”

“三皇子也一直住在宫里，若是他真有心刺杀五皇子，传个消息的忙他必然是愿意帮的。”

“五皇子于他来说难道是个什么棘手的麻烦吗？”肖战实在是没能想明白，“若是争一个储君，难道不是大皇子更有威胁一些吗？”

戚无摇摇头，“大皇子是皇后所生，又是长子，无论皇上是打算立长还是立嫡，他都是最佳的选择。储君之争，他早已经是众矢之的了。”

“但五皇子不同，他母亲淑妃是抚远大将军的侄女，虽说他现在年纪尚小，还未有建树，但有大将军提拔，他立军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无疑会成为储君的另一位最佳人选。三皇子的意思，应该就是先下手为强。”

肖战听了这话，愣怔片刻才摇头称奇，“世人都说三皇子与世无争，谁承想他一早就把自己的兄弟算计得团团转了。”

戚无笑道，“身处皇室，想必都是如此。不过这事必然得徐徐图之，刺杀皇子之事太过张扬显眼，难保不会惹祸上身。”

“六百两金子虽多，但要是因此而使听风楼被赶尽杀绝，就算有再多的金子也享受不了了。”戚无起身，拍了拍肖战的肩膀，“更何况你也不是为了金子来京城的。”

想起曾经的事，肖战的手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子上的线脚，半晌才抬头冲戚无笑了笑。

“别多想，早些休息。”戚无将灯盏熄灭，退出了房间。

第二日，肖战醒时便已经是午间了，直接跟着饭香味去了夙钰的屋子，一边蹭他的饭吃，一边跟他讲昨晚王一博下的单和戚无出的主意。

“五皇子？”夙钰微微皱眉，“我倒不认识他，戚无应当会知道吧？”

“戚无知道，五皇子是淑妃的儿子，淑妃是抚远大将军陈靖阁的侄女，”肖战夹菜，“若你真愿意去，说不定还会被他带到边疆去逛逛。”

夙钰啧啧两声，明显就是不赞同，“别说我愿不愿意，就看他母亲淑妃，估计看见我都要吓死了，哪敢让我跟在他儿子身边。”

肖战恍然大悟，“这倒也是。”

过些年五皇子王一章随着陈靖阁去立军功，难免会成为储君炙手可热的候选人之一。他的母亲淑妃定是要给他儿子挑权贵家的小姐，怎么会容忍夙钰这样身份的人凑上去。

“既然戚无知道他，那便让他帮忙寻几个地方。”夙钰手里捏着白玉筷子，点了点下巴，眼珠子微微一转都是袅袅风情，“马场、练武场或是别的什么，能碰见他的地方。”

“这么说，你便是答应了？”

夙钰微抬下巴，指甲上染着凤仙花的手指纤长，直直地戳了下肖战的脑门，“你既然来找我谈了，自然是想让我答应。我还不知道你？”

肖战抿着唇笑了下，但又觉得愧疚，“此行着实凶险，你若不想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无妨，整日待在长街也有些腻了，我倒是真的很想进宫去玩玩，毕竟还从来没去过。”夙钰宽慰他，“你若是担心，就让那个三皇子带你来见我。”

“他现在处处算计我，我还敢去找他？”肖战撇嘴，将最后一个蛋花吃进嘴里。

夙钰瞅他，“你也知道这人不简单，就别凑得太近，能在皇宫里揣着这样的城府活这么久，估计就跟蛊王差不多了，你还是离他远点好，免得被毒死。”

“他确实跟蛊王一样了。”肖战略一思量，实在是觉得这形容贴切。

昨夜来一趟听风楼，不仅要算计一把自己的兄弟，还要查一遍二楼雅间都坐着什么人，干了些什么事，只能说是将所有人都握在股掌之间了。

若是皇帝知道他有个这么好的儿子，估计都要气得直接退位。

“这些天你就不用管这件事了，我去找戚无商量商量，找机会接近五皇子，得手了会告诉你。”

夙钰的饭菜被肖战分了一半去，根本没吃饱，便叫了人上来又加了一份饭菜。

肖战也没吃饱，便直接赖着不走了，等着人送菜上来，“你也先别急着动手，哪怕有机会进宫也就先装着乖巧，此事蹊跷，我得再去找三皇子谈谈。”

“好，我的命就先押在你手里了。”夙钰说完，才发现自己忘记问金子的事了，“三皇子财大气粗的，给多少金子啊？”

“定金一百，事成五百。”

夙钰一听，立马就急了，“不论如何你先去找三皇子把这事应下来，六百两金子绝不能跑了。”

肖战被他吓了一跳，端出戚无那套说法来劝阻，“六百两金子虽多，但要是没了命，不就什么都没办法享受了……”

“你上次不是为了一百五十两金子直接钻进了花萼宫吗？”夙钰睨他，微哼一声表示看不起。

“好吧。”肖战背后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全，便只能眼神躲闪，无话可说，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过，“等我吃饱了就去找三皇子，一百两金子绝对给你带回来。”

夙钰拍拍他肩膀，一脸慈祥，“好弟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