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考量
戚无候在门口,远远望见肖战的身影,就立马迎了上去。
他走路时带起一阵微弱的铃铛响,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屋檐上。没过多久,不远处传来三声布谷鸟叫,他这才放下心,沉默地跟在肖战身后。
等到两人都进了门,戚无略一使眼色,门口杂役打扮的人就立马将门口挂着的红灯笼提回屋内,手脚麻利地把门掩上。
本就寂寥无人的石板路显得更加阴沉可怖,但细听片刻,似乎是有布料带起的飒飒风响,只不过很快也就淹没在这寂静里了。
“这药你去查查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受了伤,你去找些药来。”
肖战将怀里揣的药包向后扔给戚无,戚无找布料将东西包好之后放在一边案几上,上前帮肖战把层层叠叠的舞衣脱下来。
伤口处的血肉和薄薄的内衫黏在一起。戚无弄了些水把衣服弄湿了,一边小心地观察着肖战的脸色,一边勉强将内衫和皮肉分开。
伤口本来就很深,加上肖战受伤之后的各种动作不知道扯到了多少次,衣料剥去后血水很快流出,蜿蜒在后背上,触目惊心。
戚无检查后道药包里是上好的药草,治疗这些刀伤剑伤有奇效。只不过药包上似乎有种很特别的香料,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得细细研究一番才能下定论。
肖战点头说知道了。戚无就去药房取了药来给肖战上药。
“刀剑上下了药,会随着伤口进入体内,不是毒药,只是会让伤口难以痊愈。”戚无仔细检查了一下肖战的伤口,叹气,“这伤没个把月好不了。”
肖战没在意,无所谓道,“幸亏不是毒药。不然我这小命就没了。”
戚无一边上药一边念他,“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注意一些,万一是毒药,现在道什么都没有用了。杀人换来的金子是一回事,你别把自己性命搭出去。”
提到金子,肖战眼睛亮了亮,“去给那边递个消息,他今日应当也在宫里上寿,肯定知道事成了,剩下的一百两金子我明日就要见到。”
见肖战根本没将自己的叮嘱放在心上,戚无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应声。
“皇宫里那位三皇子,是什么来头?”
肖战由着戚无帮自己换了件干净的外裳,慵懒地倚靠在案几旁,避着能扯到伤口的动作,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这么坐着倒是多了几分风流韵味。
已经走到门口的戚无停下步子,“据说是自小体弱多病,但聪慧,所以很受宠,皇上特许他不用上朝,所以朝野间没他什么名声。”
肖战盯着案几上细密的纹理,静了半晌,将宫里的事情告诉了戚无。
“这三皇子倒是真不怕你是来弑君的,居然还敢留你在屋内。不过皇帝没立太子,朝堂上对此事议论纷纷,三皇子一直是最没指望的那个,皇帝的生死倒是对他没什么影响。”
“你要是皇宫里那些皇子,真到了九子夺嫡的时候,会考虑到这么个病殃殃的三皇子吗?”
戚无愣了一下,似乎是明白肖战到底想要问什么,仔细思索了一下,回道,“不会。”
“三皇子虽然受宠,但手里没什么实权,皇上许他不用上朝,自然也不会让他分理政务。除了有些传言说他医术不错,对他便无其他评价了。”
肖战的指尖捻着杯沿,若有所思,“你可知道三皇子的名讳?”
“王一博。”
戚无见肖战没有再开口说话,刚要出去却又突然被叫住,“给我下碗小面吧,奔波了这么久,实在是饿得我前胸贴后背了。”
“哪次你回来不都是吃这一口,一会儿就给你端上来。”戚无无奈地笑道,推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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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是谁?”王一博还是坐在那案几旁,借着烛光翻着书页。
身旁的景墨恭敬开口,“朝廷正四品官员,秦青,在偏殿被刺,一击毙命。”
王一博在嘴里默念了一遍秦青的名字,又将朝廷官员的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笑了笑,“这事倒有可能是曹和顺做的,他素来和秦青不对付。你跟过去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此人回去时身后至少缀了五人在暗处相护,属下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人察觉,只跟到长街就没再向前了。但他确实是消失在听风楼一带。”
“在他临走前,本宫塞给他一个药包,你可曾在路上看他丢出去过?”
景墨仔细思索了片刻,回复道:“未曾。”
“明日拿着这个带元宝去听风楼附近转一转,找到地方后回来禀告本宫。”王一博走到木柜前,从一个瓷罐中摸出一颗香料,又用瓷瓶装好,递给了景墨。
想起来另一件事,又说:“曹和顺那边也派人盯着,秦青死了,他可能就要差人往听风楼送东西了,留意着是不是他做的。”
“是。”景墨拱手,却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王一博瞄他一眼,垂眸将手里的书又翻过去一页,烛火微微摇晃,“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本宫倒也不会因为这个责罚你。”
景墨立马颔首说道:“此人在千秋日刺杀朝廷命官,不顾圣上的颜面,也罔顾王法,将来难免会祸乱朝廷,哪怕殿下想要同他联手,恐怕长久下来也留他不得。”
“本宫有所考量,你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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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装着一百两金子的箱子就被几个小厮从小门悄悄地送进了听风楼里。
肖战一身白色的宽袖衣袍,打量了两眼那几个小厮,派人把金子当面点清,才让戚无带人把箱子抬进后院的地库里。
背后的伤没那么容易好,坐久了刀口会突突得跳,肖战只得跟身上没长骨头一样,软瘫在贵妃椅上同戚无说话。
“昨天那药包上的香料查过了吗?是什么东西?”
说起这个,戚无倒是多了几分忌惮,“这香料倒是无害,只不过留香持久,只要沾上一点,留下的味道都得两三日才能散尽,若是用来追踪就再好不过了。”
肖战勾唇哼笑了一声,“看来这三皇子防着我呢,怕我说出来的听风楼是个陷阱,得找人跟踪过来才能真的放心。”
“那……是否需要派人多加防范?”
“不用,我既已经同他说了听风楼,又没撒谎,难道还怕他查吗?不过这香料倒是让我知道这三皇子心眼多得很,以后得多加防范罢了。”
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这几日前厅和后院都没什么事吧?”
“昨日前厅有人来闹事,被王渊他们揍了一顿丢出去了,人也查清楚了,是后街那家楼里买的人,企图过来砸我们生意。后院差人看顾得紧,没有人能接近。”
肖战轻轻笑着,说出的话却没那么温柔,“找几个手熟的去砸了他们的招牌,砸完再好好同他们老板说几句话,省得让他再找我们的麻烦。”
戚无应下。
“在我伤好之前,普通的单子就交给栎倾、夙钰他们去做,再棘手的就传信给老大,让他分些人过来帮忙,要是能推的就往后推推。最近单子接的多,倒也不差钱。”
“是。”
肖战将手中捏着的糕点吃下,想起了什么,“过几日就是百花节了吧。”
“是,我前几日去布坊看过了,新进的一批丝绸我已经定下,您的图纸也送过去了,这几日他们就会把衣服送到楼里。”
“不错。”肖战眯着眼睛笑,挥挥手让戚无先退下,自己心满意足地继续吃着糕点。
刚和戚无提过夙钰,夙钰就叩了叩门进来了。他一身素白宽松的衣袍,本该是遮掩身形的衣物,在他身上偏就穿出了婀娜多姿。
“百花节我想同倾倾一起去看。”
“你去同栎倾讲,他若答应了你便去找戚无道一声,这些事不必专门来找我。”
夙钰也不客气,端走肖战面前的盘子,挑出一块满意的糕点之后才把盘子放回去,“我这不是怕倾倾不同意,便想让你做个说客。”
“这事我不掺和。”
肖战把白玉盘端抱进怀里,像是怕夙钰和他抢糕点。
夙钰双手撑在肖战身旁的案几上,红唇微嘟似是有些小脾气,他刚想说什么,眼珠一转又有了主意,“你同我一起去也可以。”
“我不同你一起。”肖战把最后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只刚刚囤了粮食的仓鼠,“百花节皇家会在长街巡游,恩施百姓,我想去见个皇子。”
“还敢去见皇家的人?”夙钰将他倚在榻上的别扭姿势打量了一番,“昨日受伤了吧。”
肖战摇摇头,“小伤。”
夙钰显然不信,刚刚在长廊里遇见戚无,他就同他说了单子的事,若真是小伤,肖战压根不可能会把老大搬出来救场。
“那你去见皇子做什么?难道是昨晚在花萼宫惊鸿一瞥,看上他了?”
听见这话,肖战才勉强提起些兴趣,慢悠悠地将上半身支起来一些,歪着头问他,“皇宫里那位三皇子,听说过吗?”
夙钰思索片刻,摇头,“你想与他做些交易?”
肖战把头歪向另一边,思考了一阵后也摇头,“戚无说他在朝堂之上没什么权力,但我觉得他深藏不露,没那么简单。再加上昨日我入宫被他撞上,之后难免还有纠葛。”
“他若是深藏不露多年,怎么会就这样告诉你实情?”夙钰学着他的样子歪头,思索着理由,“难不成除了这个,这三皇子还丰神俊朗,床上功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战飞来一掌给吓得弹开,缓过神来才开始抱怨,“怎么突然动手?不知道奴家柔弱难以自理吗?”
“满脑子都是那种东西,也怪不得栎倾不想和你一同出去。”肖战斜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着踩夙钰尾巴的话。
夙钰果然生了气,一扭头就往外走,大步流星六亲不认,“那你爱去找那三皇子就去,可别一身是伤的回来,难看死了。”
“好嘞,劳您费心了。”肖战扬声应下,想起夙钰那样子,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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