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这几天也跟着慕子煜看了不少话本子，知道慕子煜说的是实情，忍不住笑。

　　玉琴仔细想想，觉得慕子煜说得很有道理，那些话本子，想来想去确实就是这些东西，不过是不同人写出来的细节不同罢了。

　　慕子煜说得兴起，续道：“你说状元三年便有一个，那些丞相哪来这么多女儿来嫁？难不成是娶了几十个妻妾专门生孩子来等着嫁给状元么？”

　　“还有那些妖精鬼怪，动不动就是狐妖勾引过路书生，我都替那些狐狸冤枉。再说了，其他鬼怪就不允许成精了么？”

　　玉琴笑着把这些话本子放到一边，挑出了一本探案类的，道：“既如此，王妃不如看看这本，奴婢瞧着这个神捕断案还算不错。”

　　慕子煜瞥了一眼，看到是《神探成如风》，撇撇嘴，道：“断案的也不太好，有的是生怕你看不出什么，有的是生怕你看出点什么。”

　　慕子煜指了指一边书架上的一本《大盛悬案》，道：“那一本倒是不错，一层掩着一层，本以为找到了凶手，又往往有出人意料的地方。可惜只出了上卷，也不知这下卷写完了没有。”

　　玉琴笑道：“王妃既然喜欢，奴婢便让人多留心着。”

　　慕子煜点点头，把玉琴带回来的话本子翻了翻，果然没有什么好看的，便丢到了一边。

　　慕子煜百无聊赖，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道：“说起来，我倒是看到一个写王府的故事，要不说给你听听。”

　　玉琴吓了一跳，道：“王府的事情，这些人也敢写么？”

　　“自然是隐去了名字的，假托是前朝之事，我一看便看出来了。”

　　话本子上的书生才女离得远，雍王府的事情却是近在咫尺的，玉琴顿时来了兴趣，端了个小马扎过来坐下，道：“王妃快讲讲。”

　　慕子煜看玉琴这样子，兴致更高，道：“前朝有一个王爷，封为靖王。这靖王娶了两个妻子，但都死于非命。等他娶了第三个王妃的时候，这王妃便心惊胆战的，觉得自己也活不成。这王妃不信命，想找出王府里的秘密，还真被她找到了。”

　　玉琴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秘密是什么？”

　　慕子煜接着道：“前两位王妃对外都说是病死的，但王妃觉得不对劲，就暗中查探。结果在王府后院看到一个古怪的小屋子，很是荒凉，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都是牌位。”

　　玉琴“啊”了一声，有些被吓到了。

　　慕子煜看气氛正好，续道：“后来这王妃细心留意了一番，才知道这后院都是白骨，有的是刺客，有的是细作，都是靖王杀的，每杀一个人，靖王便会在这个屋子里设置个牌位。”

　　玉琴脸色都有些白，搓了搓手，问道：“那，那两位王妃，也是靖王杀的么？”

　　慕子煜点点头，道：“说是靖王，也不太合适，因为那时候他已经不完全算是靖王了。”

　　玉琴听得糊涂，问道：“奴婢不明白，怎么会是靖王又不是靖王？”

　　慕子煜解释道：“前朝开国帝王是马背上打下江山的，性格又残暴，杀戮过多，后辈子孙便受了影响。靖王杀的人多了之后，便被凶煞之气控制了心神，所以说不完全算是靖王了。他想要让王妃无论生死都是自己的人，便掐死了第一位王妃，又用刀刺死了第二位王妃，都给埋到了池子里，还做了法术来镇压。”

　　慕子煜的声音低了许多，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阴森森的：“所以那时候第三位王妃时不时会听见后院池子里有女子的嚎哭声，断断续续，凄厉得很。她也是有一次半夜出去，看到池子边有两个女子的身影，才弄明白这些事的。”

　　慕子煜住的屋子里有一扇窗是对着后院的，隐隐约约能看到后院的池子，玉琴往后面瞥了一眼，整个人都要抖起来了：“王妃，你别说了，奴婢害怕。”

　　慕子煜本来就是无聊随便编了个故事，有一些还用了雍王府的背景。像是墨庭轩的三位王妃被他改成了两位，这些王妃是病逝的被他说成了是王爷害死的。

　　这会儿见玉琴吓成这样，慕子煜有些过意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放心，都是故事嘛，结局还是好的。”

　　玉琴虽然怕，但还是想听，问道：“那王妃后来如何了？”

　　慕子煜想了想，道：“那王妃怕自己会成为第三个冤魂，就想了个办法，把前两位王妃遇害的真相告诉了她们的父亲。那两位王妃也是家世显赫，她们的父亲知道这事后自然不肯善罢甘休。皇帝派人彻查，从池子里起出了尸骨，查明了真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靖王自然是自食恶果了。”

　　玉琴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恶人终有恶报，就是可惜了两位王妃了。”

　　屋子里主仆两个正说得高兴，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今儿个墨庭轩事情处理得快了些，就先回了院子里，结果还没进门就听见慕子煜说些王爷王妃之类的话。墨庭轩本以为是说自己，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抛弃君子行为，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

　　结果一听就听到了这么个故事。

　　雍毅跟在墨庭轩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努力当作自己不存在。虽然慕子煜说的是前朝的故事，但这怎么听都怎么像是她们王府啊。

　　新王妃这么说真的好吗，更重要的是，这还被王爷听去了。

　　雍毅偷偷看了眼墨庭轩，他正在王爷的身后，看不太清王爷的脸，只隐隐约约看到王爷皱着的眉。

　　雍毅在心里哀嚎，默默地为新王妃鞠了一把泪。

　　瞧着里面已经说完了，墨庭轩推开门迈步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屋里主仆两个同时回头看过来，眼神满满的都是惊讶。

　　玉琴刚刚听了这么个故事，看到墨庭轩就带入了故事里的靖王，生怕自己就成为下一个被害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道：“参见王爷。”

　　按照礼节，玉琴给墨庭轩行个常礼便可，倒是不必行如此大礼。

　　慕子煜扭过头去，不想承认如此丢人的是自己的丫头。

　　不就是墨庭轩突然进来么，至于吓成这样。

　　墨庭轩摆摆手，玉琴连忙起身退出去。慕子煜回头看见，使劲给玉琴使眼色，让她别走。

　　玉琴回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溜之大吉，还顺手关上了门。

　　这会儿是冬天，慕子煜缩在软榻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强自镇定地看着墨庭轩。

　　墨庭轩在软榻边坐下，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慕子煜快要哭了，这会儿玉琴也不在，留着他一个人面对墨庭轩，他有些害怕啊。

　　慕子煜想了想，问道：“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啊，也不让人通报一下，妾身好出去迎接啊。”

　　墨庭轩淡淡道：“要是通报了，不就听不到如此精彩的故事了么？”

　　慕子煜摸了摸鼻子，行吧，看着样子，墨庭轩是从头到尾听了个全。

　　慕子煜不死心，又问道：“王爷听到了多少？”

　　墨庭轩淡淡道：“从王妃发现王府里有秘密开始。”

　　慕子煜在心里哀嚎，行吧，这真是听全了。

　　墨庭轩帮慕子煜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想了想，道：“死的是王妃，断不能草草埋了，到时候吊唁的人来来往往的，脖子间的掐痕不一定藏得住。你也说了，王妃娘家势力不弱，发现女儿被人害死，闹起来也是不得了。至于之后把人埋到池子里去，虽说不太方便，但也不是不能做。”

　　墨庭轩顿了顿，道：“我若要杀人，把人约到湖边，装作赏莲花的样子，轻轻往湖里一推。如此身上没有外伤，死因与溺水相同，说是失足落水便好。”

　　“或是趁夜里放一把火，天干物燥，走水也是常事，夜里人睡得熟，没跑出来也不奇怪。”

　　 墨庭轩看了慕子煜一眼，点点他的额头，很是无奈，道：“在你眼里，我便如此没脑子？”

　　墨庭轩轻轻笑了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他在深宫里长大，什么肮脏事没有见过，这些倒也不是凭空说的。

　　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坏话被发现，还被指出话里漏洞更尴尬的呢？

　　慕子煜本来就是无聊随便编故事逗玉琴的，没有仔细思考过细节。再说了，他一个普通纨绔子弟，斗鸡走马可以，要怎么害人又怎么会知道。

　　慕子煜脸都要烧红了，想起自己定的背景，梗着脖子道：“我没说你，我说的是前朝王爷。”

　　墨庭轩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慕子煜看他笑了，胆子大了些，拉着他的袖子摇了摇，问道：“你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