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无言，白艺轩垂眸，低声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定知无不言。”

谢丁澜:“……”

良久，他抬头的瞬间，与谢丁澜四目相对。他一直看着自己，眼神流露出的困惑与……悲伤？

“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

“我想听你说。”

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波澜。一束月光撒在他的脸颊上，隐约能看到微微泛红的眼。

白艺轩莫名的心疼，许多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吞不下，甚是难受。

“你……说说你想起来的。”谢丁澜微颤抖的声音响起。

他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过了许多人。自私自利，无情无义，重色轻友的各种人他都见过，只不过都是冷眼旁观而已。他不懂背叛的滋味，不懂他们所说的情感，不懂……所谓的爱。

白艺轩继而把头又低下了，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无奈。

“我是白鹤上仙，那个从不露面且没人知道本名的上仙，我……我百年前下凡，救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你。后来，后来我回到了天宫。再次下凡，则是历劫。”

白艺轩说到这，像看看谢丁澜有什么反应，可看到的脸，那面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多了几分生疏，仿佛之前陪在自己身边，冲着自己笑的人已然不复存在。

果然啊，“死神”的冷漠无情，可不是骗人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

谢丁澜的疑问，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里。

“我不得已才……”

“你明知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为什么不愿告诉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什么都自己扛，什么都不愿和我分享！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谢丁澜脸上能清晰地看到泪痕。

这是，哭了。

“对不起……”

白艺轩心里难受的很，就像被人揪住般疼痛，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就算失了忆，他也仍然要骗他，不告诉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被卷入这巨大的阴谋中。他想谢丁澜好好的，只想要他好好的……

谢丁澜别过脸，头发恰巧将他的面容挡住。眼前之人他看不透，看不明白，看不懂。

最爱的人的隐瞒欺骗，他算是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讨厌的很，甚至有点厌恶。

——

过了许久，谢丁澜开头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你却要……却要渡劫回归，神识归位。”顿了顿，自嘲般笑道:“我还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更改了你的生死簿，我为了什么？就为了听你一句迟了的解释……”

“阿澜……”

“别说了，让我缓缓。”

“……”

谢丁澜在两人间设下了结界，外面的顾念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仍在赶路。

两人不欢而散，白艺轩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完全想起，关于一些事情，他还是含糊不清。差一个契机，待时机成熟，他会向谢丁澜坦白一切。

而谢丁澜在等，他在等那一天的到来，等着白艺轩亲口告诉他答案。

那天之后，谢丁澜更加沉默寡言，看似漠不关心，却还是跟在后面，在不超过三米的地方，默默地看着。

顾念也曾问过白艺轩要不要把计划全部告诉他？白艺轩拒绝了，他打心里的不想告诉他。至于计划，无论顾念怎么说，他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干脆直接让他闭嘴，到了燕州说不定就想起了。

白艺轩不想听顾念一天到晚说个不停，他嫌烦。

顾念看到哥哥那幅忧心忡忡的样子，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私底下向白艺轩道歉，白艺轩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没事的，也怪我，当时就不该让你说话。”

这笑着实让顾念不好受。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任劳任怨地当车夫，不再多说一句。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后悔不已。

——

到了燕州，黑白无常前来接应。

见到他们两个的第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然，白艺轩的身份还是瞒不住的，看样子，他是已经知道了。

黑白无常不像顾念那般没头没脑，心直口快，不考虑后果。

“晚上，那些之前赶到的亡魂会从地里爬出来，疯狂向着中心赶去。”

说话的是黑无常。

白无常也是一脸严肃:“那些亡魂真是狡猾，竟然留有后手，硬生生将自己一分为二，一个出来，一个待在地里。就算出来的死了，地里的调整一天，还能继续在第二天晚上钻出来。”

是了，这样永远都除不尽，抓住的亡魂是不完整的，无法带到地府接受处置。

十分肯定的是，他们是有规律，有计划的，就像一盘棋的棋子，早就决定了下一步的路，被一个幕后黑手主导、控制着。

“这里早已没人，附近有个还算结实的破庙，我们可以先去那里休息。”

谢丁澜跟在他们身后，一如既往地披着头发，一声不吭。若是平常人看见了，大概会惊呼出声，大喊“鬼啊”。

这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有活人那才叫奇怪。

破庙里亮起温暖的光，虽然光亮不大，有总比没有的好，不至于摸黑。

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添加了一些耐人寻味的气氛。

谢丁澜守在门前，距离较远，白艺轩用余光看着他，听着顾念和黑白无常的小声谈话，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时不时说句“哦”“嗯”敷衍了事。

顾念:“你说他站那么远，我们说悄悄话他会听见吗？”

黑无常:“放心，他听不见，况且还有雨声，他哪能听清。”

顾念:“说的也是。”

黑无常:“你想说什么？”

顾念:“你猜我想说什么。”

“猜不到。”

“那你就猜着吧。”

“……”

“你俩是不是有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一会亡魂出来了，累不死你，还想说悄悄话，做梦吧你。”白无常不耐烦地催促道。

顾念用胳膊碰了碰白艺轩，白艺轩:“你自己说，我记忆是混乱的，说不出个所以然，问也是白问。”

顾念瞅了一眼谢丁澜，见他没什么反应，终是放心了。

“爹的计划，你们应该不是不知道，怎么还会在这儿？”

黑无常“哼”一声:“你爹？那又怎样？放了那么多亡魂，我们虽然不会阻止，但也影响了秩序。他怎么就不考虑后果？”

顾念略显尴尬:“……行吧行吧，这次就算他的错，不过，在这真的会见到他？计划中没说在这里回合。”

白无常轻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你哥他失了忆，计划都不记得，况且谢丁澜还卷进来了，出乎意料，不得不改变计划。”

黑无常盯着白艺轩好半天，问道:“上仙，怎么之前到阎王殿里不说呢？我还以为你神识早就归位了。”

白艺轩笑笑，解释道:“那时我也糊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先顺着你们。”

黑无常“哦~”了一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