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尘几人躲到操场边的小道,这里枝繁叶茂,群鸟集息,其中有一颗黄角树,见证了江陵七中三百年建校以来的衰败荣华。盘枝错节,粗硕敦实。花开之时,黄角香充盈整个校园,是溢出岁月,冲破时光的滋味。
几个人盘着腿坐在树荫下,沈无尘嘴里叼着棒棒糖,齐林月满嘴的辣条味,司黎离他两米远和他对吼。
李铁柱放下手机,“你俩聊八卦能小声点吗?你看看周围。”
除了他们,此时也有些无所事事的学生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小道花园。
与他们大不相同的是,其他人在成对成对地谈恋爱,而他们真的是悠悠闲闲在玩。
沈无尘掏出手机想要开把游戏,屏幕显示正在匹配时。
季有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几人身边。
沈无尘头顶拢下阴影,在片片黑幕中,他见到了一双黑中带着亮色的眸。
仿佛照亮了那一片地方,留下隐隐星光。
“该比赛了。”
明明离了好远,沈无尘却感觉到他鼻息扑出的温度。沈无尘莫名有些脸热。
齐林月抬头,“学神你来了啊,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猜的。”季有影说。
“哦。”齐林月说,“老周不知道吧?”
“嗯。”
“那走吧。”齐林月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碎草。
“我真的服,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学校体育生和文化生运动会要分开比赛。其他学校都没这套,害得我们运动会次次垫底。”司黎吐槽起身。
“百年老校,有点变态规则也正常。”李铁柱说。
“知足了吧,我们学校不知道是多少学子的梦中情校了。上学能带手机,纪检部管得松,本科升学率百分之八十,要不是些学习垃圾,咱们学校绝对是江陵市的第一。”齐林月边走边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自己口中的“学习垃圾”。
同是“学习垃圾”的沈无尘手上拿着手机打游戏。
并排的几人在小道上越走越偏。
“沈无尘,你是狗皮膏药吗?”齐林月脚踩到了小道边的草坪,忍无可忍道。
沈无尘抬头,“怎么了?”
“你这毛病能不能改改?”李铁柱说。
一排人被沈无尘边走边挤,偏偏罪魁祸首还毫无察觉,直到正中的直线被挤成了斜线,齐林月被挤到草坪上才戛然而止。
“请参加跳高的同学马上到一号组检阅!请参加标枪的同学马上到四号组检阅!”
广播中,字正腔圆的嗓音伴着电流声响彻校园。
相同的话又重复了两遍,沈无尘才施施然地结束游戏,几人也到了高三六班的位置。
这个时候观众席的人比起之前干架时多了些,大多数坐着的学生通红着脸,穿着单衣大喘气。
“走了,沈无尘。”齐林月妄图挽起沈无尘的胳膊。
“别搞基。”沈无尘拍开他的手。
说完,双手插兜就向前走。
齐林月望着他的背影,更加确信了沈无尘谈恋爱了,对方还是一个女生的猜测,毕竟沈无尘无论是分化前还是分化后,嘴里说的取向一直是女生。
季有影听见那三个字的时候正在喝水,苏打水本有着淡淡的甜味,滑过喉咙却留下了淡淡的酸涩。
-- 他不喜欢男生。
--沈无尘,谈恋爱了。
人群中,沈无尘优越的身材比例相当的显眼,长且直的腿被黑色的校服裤包裹着,清瘦但不瘦弱,显出不明显的力量感。脊背挺直,肩颈修长。
他脱了校服外套,穿着一件肩部位置有着彩色刺绣的白T。
金色的头发仿佛是对校领导的挑衅。
“那个男生的头发怎么是金色的,贵校管得这么松吗?”主席台上,一个外校的领导说。
教导主任李涯凑到他耳边说:“他母亲的头发就是天生金色的,他也遗传了,我们总不能让他染发染到黑色吧。”
“哦,这样啊。”
阳光下,男生扭扭脖子,穿上肚兜似的号码服。
“来来来,四对入场了。”体育老师招呼着沈无尘所在的队伍。
观众席窃窃私语,季有影行走间,听到了不少模糊的字眼。
“沈无尘…”
“他会跳高…”
话题中心的男生此刻正闲散地站着,仿佛下一个就起跳的人不是他。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却意外的均匀,连成一道弧度,风把他的头发吹到额后,整张脸暴露出来,整个人都被镀了层光。
他的腿仿佛被裝上了弹簧,上体舒展,似海中自在畅游的鱼,髋部上挺,只一瞬,沈无尘在垫上后翻抬头。
杆子纹丝不动。
他站起身,理理头发站到了队伍的最末端。
季有影的视线穿过人潮,稳稳地落到沈无尘的身影上。
他的姿势,他的动作,他的自信的笑,他困倦的低头,一切都落入他的眼中。
沈无尘一直感受到一股很淡的视线,有些熟悉,却没想到在哪里感受过。
好像从没存在,又好像无处不在。
他自动忽略,全身投入到比赛中。
最后,以沈无尘总分最高,夺得这场比赛第一而结束。
与这里光景全然不同的是隔壁的标枪比赛。标枪是这届运动会刚加上的,之前七中的学生从没训练过关于这方面的技巧,导致这片地方哄笑声不断。
“我靠!哈哈哈哈哈,这人怎么脸刹。”
“脸刹”的齐林月从沙堆了抬头,沙子沾了满脸满手,他吐出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望着天,思考着哪个星球适合定居。
等了一会儿,噗笑声越来越多,人群里探出的脑袋也越来越多,他喊:“没人扶了一下吗?”
他的标枪插得不远,记数员一边笑一边记录数据,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
记数员:我也是个学生,为什么小小年纪要承受这么多。
司黎狂笑着扶过瘸着腿的齐林月,“哈哈哈哈,齐林月,你是这么多出糗人里面最丢人的那一个。哈哈哈哈,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兄弟。”
“脸刹哥。”
司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铁柱,损还是你损。”
“脸刹哥”齐林月:做个人吧,狗。
沈无尘拿着外套走出操场,清楚地感受到那道目光消失了,他环视一圈,周遭的人的视线和那一道完全不同。沈无尘也不知道为何能分辨出,只是他的内心在不停地告诉他。
不是它。
还没等到沈无尘回到位置,“脸刹哥”的传说已经传入耳中,传遍校园。
本想着好好嘲笑一番齐林月,眼中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视线扫来,沈无尘觉得和那道视线有点像,但又谈不上像。
沈无尘看到了季有影腿上密密麻麻字迹的练习册,心中的怀疑被打消了。
那道视线含着不明的炙热,季有影的视线却是清新寡欲。
沈无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将两者进行比较,他沉思着,却没注意到那道视线再次出现,是来自于身边人。
齐林月被司黎扶着出现时,沈无尘正在做“板凳上的沉思者”。
“脸刹哥来咯!”司黎吼了一声,拉回来沈无尘的思绪,将齐林月的脸再在脚下踩了两脚。
“狗见了你都要叫爷爷。”齐林月拧着司黎的胳膊,恶狠狠地说。
“来啦,脸刹哥。”沈无尘抬头笑着说。
“脸刹哥,坐。”李铁柱微微弯着嘴角说。
齐林月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季有影的衣角,“学神,他们太狗了,我只有你了。”
季有影将疑惑的目光转向沈无尘。
沈无尘感受到视线,内心最后的一点疑虑都消失殆尽,笑着解释一番。
最后,季有影安慰,“总会过去。”
齐林月大哭,“过不去了!”
为了报复,齐林月囊括了几人买来的全部零食,一边吃还一边吐槽几人的狗人行为。
甚至愤怒的拿出手机,将几人的群名从【相信光的男人】改成了【狗人群齐林月除外】
他想了想,将季有影拉了进来,“狗人五号”诞生。
在周戏背着手嘲笑一番之时,广播响了起来。
“请参加长跑1500米的同学马上到三号组进行检阅。”
“老周,咋办?”司黎问。
五人面前的周戏皱了皱眉头,眼神转来一圈,最后又落到几人身上,“要不...你们几个商量一下,看看谁能去?”
司黎的体育是几个人中最差的,齐林月崴了脚,李铁柱是omega担心他坚持不下来,至于学神,不敢劳烦。
沈无尘站起身,“我去吧,不过有一说一,一百米换人。”
“行。”周戏爽快答应,1500米这种累死人不偿命的运动,现找人顶还真不一定有人愿意去。
小小要求满足就好,人嘛,不用白不用。
沈无尘正准备脱下外套,手却被人给摁住了。
“我去。”季有影说,语气虽轻但有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学神,你真的可以吗?”齐林月有些犹豫着开口。
“嗯。”
“学神,要不你...”司黎的话被打断。
“季有影,你松手。”沈无尘转动两下手腕,冰凉的触感消失了,留下一片炽热。
“你别去,我都答应老周了,再改不好。”他说。
“没事。”
“说了你别去就别去。”话说出口,沈无尘自己都愣了,他慌忙补充,语气更加的不自然,“你...下午去顶我参加一百米就行,这个我去。”
说完,不等季有影反驳,拽着T恤下端的衣料就走,头也没回。
--他不喜欢我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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