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祎凯是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幼年时他生过一次大病险些夭折,从那以后他身边的人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都极尽所能地去爱护他,甚至包括从小到大的一堆追求者。或许正因如此,他享受惯了被爱,他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儿,更知道自己值得被爱。可那些爱他的人却忘了告诉他爱是相互的,在被爱的同时也需要付出爱,因此他逐渐把被爱当成了本能,而无法去爱别人,是不会也不懂。
遇到马群耀的时候亦然。
林祎凯十四五岁起就是圈子里有名的交际花,追着他的人数不胜数,总有人妄想摘下这朵花从此地久天长。但林祎凯身体力行地告诉那些人,自己就仿佛天上的云,谁也抓不住。
对于这个人,马群耀算是一见钟情。
十九岁的他带着风发的少年意气,追逐自己爱的人,那时几乎大半个圈子都震动了。
毕竟在他们这一帮子朋友里,马群耀算是感情经历最单纯的了,撇去懵懂朦胧的初恋不谈,也就是这一个了。再加之两家家世背景在那儿,马家和林家这一辈的幺子哪个不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一个顶级Alpha和一个顶级Omega,堪称绝配。
在人人艳羡的目光中,被追了近半年的林祎凯终于松口答应和马群耀在一起了,那时的马群耀真的以为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烟草味和牛奶味整天交织在一起,谱写出诡异又奇妙的平衡感。
不是没有人对自己好。口口声声说喜欢说爱的人太多,林祎凯也享受了太多的好,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马群耀比这些人对自己都要更好——包容自己一切的脾气和毛病,无论从生理到心理。
哪怕易感期的马群耀牙尖磨得林祎凯脖颈后的腺体发疼,他只要哭唧唧地哼一声说“不要”,马群耀就能硬生生地忍住,真的不多动他一下。看那人忍得额头爆青筋整张脸都发红的样子,林祎凯就坏心眼儿地笑,还要他抱着自己睡觉。
有句话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对着林祎凯,哪怕那支箭已经飞出去了,只要他一句话,马群耀都能把飞出去的箭再捞回来。
两人在一起大半年,林祎凯也只被马群耀临时标记过一次,说出去只怕没人相信,毕竟马群耀是个san值高得惊人的Alpha,有个顶级Omega在身边居然还能有自制力这种东西存在。
也被人分手过,理由千篇一律,大体中心思想总结下来就是“你太任性了一点也不会体谅我”。林祎凯噘噘嘴不置可否,反正喜欢自己的人那么多,少你一个不少,分手就分手,这些人恋爱时也通常没有坚持很久,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而马群耀和他谈了大半年,却从没有一次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苗头,想到这点其实林祎凯也有点惊讶。
可,不会爱就是不会爱。
那天马群耀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陪着林祎凯一起去对方朋友组的局,本来玩得挺开心的,他半途中离开卡座要去洗手间。刚穿过舞池就想起自己没拿手机,之前二哥给他发消息让他有空回个电话。这么想着,马群耀便又返回了卡座,想去拿自己落在座位上的手机,正好去洗手间回个电话。
卡座附近的灯光昏暗,音乐声又大,马群耀走到背对着自己坐成一圈的人附近时没有一个人发现本该去洗手间的人去而复返了。
“天呐,我们林少不会真的要从良了吧?这就被马家少爷彻底拿下了?”
“都快一年了吧,林少这真是你坚持的最长的一段感情了吧?”
“你们俩不会要结婚吧?我看你们两家好像都挺乐意的。”
“哎呀,真是想不到,当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林少居然栽了。”
朋友们嬉笑着说话毫不避讳,在热闹的音乐声中让马群耀听得有些模糊,出于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他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想挺晚接下来的话,他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些难得的甜言蜜语。
可接下来林祎凯的回答却让他从头凉到了脚。
“说什么鬼话,我栽了?怎么可能!不过就是谈一段玩玩罢了,他确实是目前对我最好的,我自己都没想到他能忍我这么久。我带他出去太有面子了好吗,san值高的逆天的Alpha对我那么顺从,别人看到都惊了,真是让往东绝不往西,让摘星星决不摘月亮。我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要求很过分,他居然都忍了,我感觉他在我这没底线,我就是底线。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如果跟他提分手他是什么表情,我居然开始有点期待了。”
那人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软软糯糯,天生就带着一些撒娇的感觉,但这样听来天真的声音却说着那般残酷的话语,一字一句就仿佛刀子一样一遍一遍扎在马群耀的心头。就算此刻他看不见林祎凯的脸,却也不难想象那人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应该是皱皱鼻子带着点得意的笑容。
“啊?你打算和马哥分手吗?”
很显然他的话令朋友们都很惊讶。
“在考虑呢,好像是有点无趣了。”
这一句话叫马群耀的心彻底沉进了冰窖之中。夜店的热闹与他无关,嘈杂的音乐与他无关,熙攘的人群与他无关,他只是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洗手间,把自己关进了无人的隔间,坐在地上背靠隔板无声的流泪。
二十分钟后,马群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重新回到了卡座。
“去了这么久啊?”
看到他回来林祎凯朝他嘟囔了一句,马群耀强装镇定:“有点醉了好像,我洗了个脸到后门那边转了一圈吹了一会风。”
点点头林祎凯也就没再多问,转头和旁边坐着的朋友热切地讨论刚刚下台的那位DJ,马群耀也早就习惯了,在他另一边的空位坐下。
他的内心也很煎熬,他知道自己爱惨了林祎凯,可偏偏对方不爱他,一向遇事很有主意的马群耀难得踟蹰,进退维谷。
马群耀花了一整夜思考这个问题,艰难异常可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第二天下午把人约到了他们经常去的一家咖啡店。
“小祎,我们分手吧。”
一口深呼吸,马群耀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的心已经痛到不行了,那口吸进去的气都令他胸口发颤,可他却不得不说。
林祎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阿耀,你在开玩笑?”
苦笑一下,马群耀摇摇头,他很清楚有些事不是装聋作哑就可以令其不存在的,病变的部分他要亲手切除,哪怕再痛:“我替你提的,这不是你在考虑的事吗?与其不知道哪天听到你说分手,我宁愿自己说这句话。”
眨了眨眼似是在回忆,很快林祎凯就明白了,神色也冷了几分,语气也变硬了:“昨天晚上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点头的那一瞬马群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千斤重。
“行,你愿意分就再好不过了,我还怕你不愿意呢,这年头谁把谁当真啊。”
冷笑一声,林祎凯其实也有一部分说气话的成分在里面,更还带着几分较劲儿的意味。
林祎凯前一天和朋友说的话并不完全发自内心,因为炫耀的心理他说得夸张了几分,至少谈恋爱到现在他还真没想过要分手,腻味了也完全只是一种反向炫耀,没想到偏偏被马群耀听个正着。可林祎凯又不可能拉下脸说出事实,更何况他太清楚马群耀有多爱自己了,觉得对方提分手也不过是冲动之举,过不了几天肯定要找自己复合的,也就干脆地答应下来了,想着两人比比谁更硬气。
对方干脆的答应也在马群耀意料之中,他不爱自己当然觉得分手是一种解脱:是啊,谁把谁当真呢?我把他当真了,可他只当我是个玩笑罢了。
“再见。”
最后只留下这两个字,马群耀起身离开。
成年人的世界里,再见就等于再也不见。
那人走的果断,不知怎么林祎凯只觉得胸口一股憋闷,气得他甩手把手机砸了。
用力将手里的东西甩出去后,他才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就在林祎凯端着架子想对方来找自己复合的话自己要怎样好好地刁难对方一番,让他知道冲动行事的下场时,一周后的他意外通过一个和马群耀发小关系很好的朋友那儿知道了马群耀的最新消息——当年也就是有这唯一一个交际重叠的部分,两人才会在这个朋友的成年派对上遇见。
那个朋友告诉他,马群耀要出国当交换生了,要去两年,离期就在次日。
林祎凯这下有些慌了,试图联系对方,才发现自己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马群耀拉黑了,他从来不知道对方原来是这么一个狠厉果决的人:爱自己的时候那么爱,不要自己了又走得这么潇洒。
“马群耀,你以为我没了你不行吗?”
被宠坏了的小少爷在同一个人这里连连碰壁,气得他又狠狠摔了刚换的手机。
林祎凯还是那个林祎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追他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的,他重新开始徜徉花海。可林祎凯发现,同样的,马群耀就是马群耀,独一无二的马群耀,没有人能像马群耀对他那样好。
甚至不像之前的几个前任那样,是先谈了再分手,林祎凯根本无法和那些人建立起恋爱关系,稍微接触两三次他就能在这些人身上挑出一堆毛病,觉得他们哪哪都不如马群耀,无论是他们本身还是他们对自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因此,整整两年,空窗期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林祎凯居然没有再谈过恋爱。
他开始越来越想念马群耀,直到发现姐姐前段时间正式交往的Alpha正是马群耀的发小之一,林祎凯开始变着法的和他打听有关于马群耀的消息,但对方知道的也不多,能告诉他的就更少。
林祎凯自己也不知道他对于马群耀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懂爱更不会爱,可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念这个人,也很委屈于这个人把自己彻底宠坏了就一把丢下,更后悔自己当初如果稍微拉下面子来解释一下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复杂的情绪交错之际,他从准姐夫那儿知道了马群耀归国的消息,以替姐姐看着准姐夫的名义,他也来了今天这场局。
他眼里的马群耀两年未见,似乎变了一些又似乎没变什么,林祎凯才惊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端详过对方的样子。在对方进门的一瞬间,屋里多了一股熟悉的烟草味,霎时就让林祎凯险些彻底破防直接哭出来。马群耀云淡风轻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现在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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