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大早,房门就被人敲的砰砰作响。
陶成溪趿着拖鞋,半死不活的去开门。
陶素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冒热气的锅铲,发丝凌乱,脸色苍白。
“怎么了妈?”陶成溪精神紧绷起来,人也瞬间清醒。
“你昨天是不是去打架了?”陶素琴眼眶通红,看人时有明显的红血丝。
陶成溪抿紧唇,下意识往陶素琴身后看去,没看到那个端正的身影。
“你怎么这样!”陶素琴身子抑制不住的抖,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你怎么像哪个男人一样暴戾!”
她瞪大双眼,抓住陶成溪胳膊,指甲陷进肉里:“不能这样的,溪溪最乖了,溪溪是好孩子,溪溪像我,不像那个男人!”
肌肤掐出了血,陶成溪疼的蹙了一下眉。
充血的双眼积蓄着眼泪,陶素琴癫狂似的祈求着他的回答:“溪溪!”
“我不像他!”陶成溪将颤抖的陶素琴圈入,缓慢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妈,你先冷静一下,别害怕。”
陶素琴已经听不进去,她挣扎着,抓挠着,歇斯底里的哭泣着。
陶成溪始终没有放开手,直到江川听见动静,上楼看到情况:“素琴!”
陶素琴一愣,江川趁机把她揽入怀中,柔声哄着:“素琴,今天早上的药还没吃,你是出现幻觉了,溪溪是乖孩子,不要伤害他。”
陶素琴闻到熟悉的气息,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往江川怀里挣扎挣扎,搂住他的脖颈小声抽噎着。
“溪溪,你先去处理伤口。”江川把陶素琴拦腰抱起:“我带她去医院。”
陶成溪捂着流血的手臂,忍着痛意点了点头。
大门打开又关闭,房间沉寂下来,只剩陶成溪一人。
厨房里还炖着鸡汤,陶素琴来的着急,没来得及关炉灶。
这是陶素琴嫁进江家第一次发病,始作俑者江知恒全身而退。
陶成溪关上火,把鸡汤放进冰箱。
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如果是后者,陶成溪恐怕低估了江知恒的歹毒。
先前居然对这种人产生好感,实在是不应该。
-
城市钢筋铁泥,高楼林立。
办公桌上的内线座机响起,江知恒放下手中钢笔,接过电话:“什么事?”
“江总,有个自称您弟弟的人说要见您。”
江知恒看了眼手机,确认是假期时间:“让他进来。”
要挂断了,又补充一句:“准备一杯热牛奶。”
公司来了个小帅哥,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员工们都坐不住了,拽着宋远问:“这小奶狗是我们公司新成员吗?”
宋远声调抬高,不加掩饰的嫌恶:“我们公司不雇佣童工,尤其是还没戒奶的小毛崽子。”
他声音大,陶成溪听的清清楚楚。
宋远对江知恒的爱慕一向不加矫饰,公司人尽皆知,看陶成溪的目光八卦起来,等待着他的反击。
陶成溪冲宋远粲然一笑:“宋远哥是在说我吗?”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宋远脸色难堪:“不是。”
陶成溪笑得更加灿烂:“宋远哥能带我去哥哥办公室吗?”
宋远咬着牙关:“可以。”
公司人看呆了,第一次见有人让宋远吃瘪。
不是宋远不经事,是那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明眸善睐地叫哥哥,换谁谁都扛不住。
总裁办公室在顶楼,自动感应门打开,江知恒坐在办公桌上写字,坐姿端正的像是在参加什么正事会议。
陶成溪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大大咧咧坐了上去,肆无忌惮的环视四周。
房间装修奢华低调,风格冷硬,门口摆着一盆两米高的阔叶榕,为死气沉沉的房间添了一丝生机。
一张纸写完,江知恒抬起头,把笔记本递给江川:“这次西北项目的基础策划,让财务部估算支出,下午三点报告给我。”
江川接过,看了陶成溪一眼,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两个人,换风系统嗡嗡作响,节奏缓而舒适,让人犯困。
陶成溪打了个哈欠,直入正题:“你知道我亲爹是什么样的人吗?”
江知恒一顿,手下钢笔氤出黑墨,滴在雪白的纸面。
抽出纸巾擦拭干净,江知恒慢悠悠抬起眼皮:“你不用告诉我,那是你的过去。”
陶成溪漫不经心的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他酗酒,家暴,赌博,一次喝酒后差点儿捅死我,我妈受不了,想和他离婚,却被他纠缠着,好几次想要自|杀,又因为我坚持下来。”
“前半生活的太艰难,我想让她以后都幸福。”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燃,陶成溪深吸一口:“我和她都势微力薄,对你构不成什么威胁,所以……”
“请把我们俩当成一株卑微的草,无视了吧。”
陶成溪眼神澄亮,语气深沉。
江知恒心口一揪,眉头紧皱。
比起陶成溪张牙舞爪的防备,这样顺从的请求更让他难受。
“有必要说明。”江知恒站起身,端上牛奶杯:“我从来没忌惮过陶阿姨和你。”
嘴角烟蒂被江知恒捏走,陶成溪伸手抢,被江知恒躲开,杯中牛奶洒出两滴,落在他规整干净的西装上:“从你们来到江家的那一天起,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陶成溪起身,目光凶恶:“还我!”
江知恒和他一般高,气势上却压他半头:“室内吸烟,没规矩,没收了。”
陶成溪气笑了:“你做的和你说的可完全不一致。”
江知恒把牛奶塞进他手里:“家人也不是一昧纵容,戒烟对你好。”
“随便吧。”陶成溪拎起书包:“该说的都说了,以后什么事找我,别让陶素琴费心。”
他走的利落,江知恒也不挽留。
点到为止,如果江知恒之后再拿陶素琴开涮,就不可能像今天这样谈判式对话了。
淮南到了梅雨季节,天空阴晴不定。
刚出公司就下起淅沥小雨,陶成溪扣上卫衣帽子,双手抄兜,踏进雨幕。
胳膊被人拉住,陶成溪趔趄一下,身形不稳,一只大手搂住他的腰,清新的薄荷味扑面而来,回过神时,人已经被捞回屋檐。
“雨大,我送你。”江知恒眉眼近在咫尺,能清晰看他眼尾泪痣,像雪白宣纸上一滴落墨。
陶成溪仓皇推开他,半个身子钻进雨中:“不用!”
他说的太凶,炸毛小狗一样,惹得江知恒错愕片刻,以为他是厌恶,抿着唇道:“讨厌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陶成溪语塞:“没有。”
江知恒撑起伞,眉眼低垂:“没有什么?”
陶成溪自暴自弃:“你想听什么?”
江知恒沉下声音:“听你否认上半句。”
陶成溪心中一跳,努力敛住情绪:“想着吧。”
江知恒把伞向他的方向侧去,温和一笑:“嗯。”
细雨绵绵,砸在西装肩侧,晕湿一片。
陶成溪情绪复杂,明明应该警惕眼前人,可现在这莫名心动是怎么回事?
就凭这人长在他审美点上,还是个有可能和他发生关系的gay?
陶成溪恨自己是颜狗。
-
回去的时候江川已经从医院里回来了,正给坐在沙发上的陶素琴削苹果。
医生说音乐对陶素琴病情有帮助,江川就花大价钱收购了一批黑胶唱片,现在唱片机上放着首英文歌,悠扬的音乐调和着家里的氛围。
江知恒甩干雨伞,脱下外套去厨房倒热水。
陶素琴听见动静,懒洋洋抬起头。
她现在吃的药有安眠效果,经常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看清来人后,恍恍惚惚望向陶成溪的胳膊。
“陶女士请不要担心,我好好的。”陶成溪撩起袖子,受伤的地方胡乱贴着创可贴:“你那劲儿跟猫似的,要不是怕你唠叨,我连创可贴都懒得贴。”
江知恒端着水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神色不算好看。
陶素琴看到江知恒,想说的话噎进嗓子眼,含糊的对着陶成溪嘟囔几句,让他好好消毒。
江知恒把一些收尽眼底,转身去房间换外套,给母子俩避开他聊天的机会。
热水烫手,江知恒放在书桌上。
里面的衬衫染上牛奶味,闻得人胸闷,江知恒脱干净,叠整齐,放进脏衣篓。
等外面没动静了,江知恒换上正装出门:“最近公司有事,我去云溪那套公寓住几天。”
江川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陶素琴:“云溪是不是在溪溪学校附近?”
江知恒系上袖口:“是。”
“那正好啊!”陶素琴和陶成溪聊开后心情不错,眉梢都在往上扬:“知恒不是在国外留过学,英语一定比溪溪的好吧?”
江知恒一顿,隐约猜到夫妻俩的意思,干脆主动提及:“可以溪溪住我那,一来上学方便,二来我可以给他补习英语。”
陶素琴笑得合不拢嘴:“那会不会影响你工作啊?”
江知恒说:“不会。”
陶成溪没想到三言两语就把他安排了,试图抗|议:“妈!”
陶素琴瞥他一眼:“忘了咱俩的约定了吗?”
陶成溪哑火,不情不愿的看向江知恒,声音低入尘埃:“哥哥,麻烦你……”
江知恒听力好:“不客气。”
陶成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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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房地产发家,最不缺的就是房,本家是个大宅院,现在住的那套离江川公司近,方便来回陪陶素琴。
江知恒名下也有几套房产,但他不喜欢自己住,多半都是闲置着。
说去云溪的本意是想让陶成溪无需顾虑,安心住在江家,没想到还阴差阳错把陶成溪本人带回来了。
江知恒把陶成溪东西带回云溪时,头脑还是热得。
他很少做这种乌龙的决定,明明可以搪塞,可看到陶成溪慌乱的样子,就情不自禁同意了。
他想更加深入了解这个弟弟。
江知恒打满方向盘,驶入地下车|库。
陶成溪在公寓门口等着,江川下午在附近有会,顺路把他送了过来。
江知恒到时,陶成溪正蹲在门口打游戏,和赵越聊得热火朝天:“草丛,打野来了!”
江知恒弯下腰,伸出手指,点点他的肩膀,被一把拍开:“起开——推塔推塔!”
“溪溪。”江知恒提醒他:“让我进去。”
沁了寒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陶成溪一个哆嗦,手机落在地上,啪嗒一声。
陶成溪火了,站起来和他对峙:“你干什么?不知道打游戏不能打扰吗?”
江知恒轻扇睫羽:“不知道。”
陶成溪一顿,压下火气:“你刚刚说什么?”
江知恒重复:“让我进去。”
陶成溪腾一下,心里炸了锅,险些跳脚:“你别胡说!”
江知恒歪歪头:“我说门,你在想什么?”
一股热气冲上脑门,陶成溪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满脸通红:“没什么!”
江知恒输入密码,打开房门:“进来吧。”
陶成溪耳廓红的滴血:“你能不能别说‘进’这个字了?”
江知恒不解,却也顺从:“那……来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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