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栀下了朝,路过玄武门的时候听见有两个小侍卫在窃窃私语。
“哎,你听说了吗,女皇昨天带了个男人回寝宫。”
“谁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昨儿个女皇诞辰,估计是上官大人家的长子,他那舞姿,那小身段儿,让我看了都心动啊。”
另一个小侍卫发出啧啧啧地嫌弃声,“要我说啊,是符家小公子,你瞧瞧那脸蛋儿嫩的能掐出水来,浓眉大眼的,又弹的一手好琴,自古琴音入人心,女皇能不欢喜吗。”
“说起符家,符大人可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符大公子也是风采无双,貌比天仙。”
叶南栀心下觉得一阵厌恶,她一向不喜欢宫中有人胡咧咧,有苏奕北拂了她的面子在先,又有小侍卫嚼舌根在后……
叶南栀的火气唰唰唰直往外冒。
一旁的长孙瑛最是会察言观色,叶南栀紧握起的拳头被她悉数尽收眼底,她示意身后的两个带刀侍卫进去抓人。两人的动作干脆利落一点儿不拖泥带水,两个执勤侍卫虽是男人,但像是小鸡仔儿一样被叶南栀的贴身护卫拎了出来丢在地上。
“女!女皇!”
“女皇万安!”
二人吓的两股战战,连忙磕头请罪。
长孙瑛率先上去左右开弓赏了每人两个大耳光,“你们的上头是谁!臧青蔷还是欧阳克!”
“是……是欧阳大人……”
叶南栀冷哼一声,“果然,朕就知道当初留他一命会有祸端。”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地上两人,冷声道,“阿瑛,你去。”
“是。”长孙瑛嫌恶的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侧的两人。
她为人正直雷霆手段,不会武功又不懂谗言佞语,之前未到叶南栀身边时一直安分守己的呆在御礼司,效忠掌事李大人。
但李大人生性怯懦且多疑,御礼司上下几乎是长孙瑛一人撑着,一来二去,美名自然传到了叶南栀耳朵里。
叶南栀被两人扫了兴致,阴着一张脸回鸾凤殿去了。长孙瑛招呼手底下人压着两个侍卫走远后,苏奕北才从玄武门拐弯处款步走出来。
方才的举动被他尽收眼底。
南栀,你这么生气,会是因为我吗……
今天一早苏奕北就听说了叶南栀连夜封了符家兄弟为侍君,赐局常乐宫,与“长乐”谐音,估摸着时间也该收拾妥当入住了。
苏奕北一想到叶南栀后宫又多了两个美男,心里就有些发堵,符绎之符槿夕两兄弟他碰见过,是美人坯子,符大人忍痛割爱将两个儿子都塞进了后宫,目的昭然若揭。
南栀该不会沉迷美色,连这般浅显的攀龙附凤之心也一笔带过,别着了这兄弟俩的道才好……
时光飞逝。
距离上次鱼水之欢已经过了一月半月,苏奕北近日总觉的提不起精神,有时就连清淡的米粥都喝不下去,更别提叶南栀例行赏赐的腊肉美酒了。
今日起晚了却依旧乏的不行,苏奕北被迫继续告假。栽倒就昏昏沉沉的睡了去,再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传个太医?”疾风端着银耳莲子羹走进来,见苏奕北依旧面色如土,颇为担忧的问。
他按了按自己不争气的还在抽痛的太阳穴,最终还是服了软,让疾风去找了个大夫过来。
林乐堂许大夫,出了名的在世华佗,叶南栀当初曾经想花重金将他弄到宫里去当太医,却不了对方清高的很,皇权富贵都不放在眼里,叶南栀便不再强求。
苏奕北一脸倦色的靠着床杆,许大夫摸着自己垂在鬓角的一缕头发,仔细的诊着脉,疾风着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许大夫,您倒是说句话呀!”
“我家王爷该不会染上什么恶疾了吧!”
“哎呀王爷呀,我就说了让您早些去看大夫!你看你看,还是病了吧!”
“许大夫!您可一定得救救我家王爷!他可是当朝摄政王!日理万机!他的身体可不能有什么差错啊!”
疾风的嘴嘚嘚嘚的,苏奕北硬是连一个字都没插进去,不过他早已习惯疾风这火爆性子,只不过许大夫在,而自己像个小孩儿一样被疾风这个老母亲一通数落,面子上有些许挂不住。
苏奕北从疾风一开口就连忙给他使眼色,可直肠子的疾风哪里能看得懂,一颗心都扑在许大夫身上,眼睛紧紧盯着她把脉的手,恨不得盯出一朵花儿来。
“这几日注意别吃生冷辛辣,一会儿我开几副安胎药,注意休息,避免生产时太过辛苦。”
“你说啥?!”
疾风在苏奕北还没反应过来时,冲到许大夫面前,瞪大了双眼。“我家王爷有了?!”
孩子?
孩……子……
苏奕北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腹,顾不得仪态呢喃道,“我有……孩子了……?”
他很难想象这个小生命是何时住进他身体里的,联想起自己这几日的乏力嗜睡没胃口,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眸底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落入许大夫眼里完完全全变了个味儿。
她没好气的说,“你这是头胎,又是头一个月,不想要就说话,一副药的事儿,你的妻主从始至终都没出现,是保胎还是滑胎,我好开药方。”
许大夫望着苏奕北,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摄政王又怎么样,还不是不受宠?
不过这也没听说当朝摄政王嫁给哪位女公子了啊。
疾风看着比苏奕北激动千万倍,发箍箍起的小马尾开心的一颠儿一颠儿的,仿佛被诊出有喜的那个人是他一般。
“要啊!为啥不要!”
苏奕北许久都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竟然……
有了南栀的孩子……
“王爷王爷!你快说句话啊!”疾风一股脑窜到他面前,伸手在呆滞的苏奕北面前晃了晃。
我有喜了?
我有身孕了?
苏奕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疾风的大嗓门儿将他拽回了现实。
“许大夫,麻烦了。”苏奕北震惊之余翻卷而来的是浓浓的欣喜,默许了疾风的话,眼角眉梢都挂上了浅浅的温柔。
“这就对了嘛。”
苏奕北修长好看的手指宛如竹笋冒出的嫩嫩的笋尖,缓缓拢在自己腹部,深邃漆黑的眸底洒了一层星星点点的喜悦。
一个月了……
是南栀的!
“王爷!王爷王爷!”疾风兴冲冲的送走许大夫后从门外跑回来,风风火火的像个孩子一样。
“王爷!您行动够快的啊!这效率!”
“好了疾风,别闹我了。”苏奕北有些难为情的垂下眼帘,耳根染上了淡淡的小粉红色。
“快告诉疾风!妻主是谁!”疾风兴冲冲的扑在苏奕北床边,眸色亮亮。
苏奕北沉默,内心挣扎的很,孩子是叶南栀的,只是他要怎么开口呢……
“王爷?”
苏奕北沉沉的叹了口气,“疾风,我有身孕的事情先别传出去。”
“为啥啊,这等喜事不是应该先告诉妻主然后大摆宴席吗?你又是当朝摄政王,谁不得给你三分面子!”
“陛下呢?”苏奕北突然开口,怔怔的看着疾风。
“女皇?”疾风明显没想到两人的对话中会突然出现一个叶南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压根没把这个孩子跟叶南栀往一起联系。
“您辅佐女皇多年,女皇也很尊重您呐。”
苏奕北嘴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去煎药吧。”
疾风一头雾水的去了厨房,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家王爷的妻主到底是谁,苏奕北不明说,他又是个直肠子,心里暗暗盘算着王爷也没跟哪家女公子出去过,除了上次女皇生辰夜留宿在了皇宫中,难道是尚宫?尚仪?
会是哪位女官呢……?
苏奕北端着碗木讷的往嘴里送着粥,甘甜的米香味萦绕在鼻尖,粥油金灿灿的飘在上面,让人看了有食欲的很。
为了孩子他强忍着恶心吞了几口,反胃的感觉愈重,苏奕北被迫放下白玉瓷碗一下下顺着心口,试图压住这股恶心感。
“王爷,小厨房做了糯米糕。”
清甜糯米粉的味道好像一块儿油腻腻的猪肉在苏奕北嗓子眼儿里搅和着,他怕在手下人面前失了态,急忙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房门刚关上,苏奕北就迫不及待的跳下来一把拽过自己的盤匜开始干呕。
胃里空空如也这么一刺激反而有些疼,胃囊一阵一阵收缩着,分泌的胃酸不停的往上冒,那股恶心感恨不得将一个月前的宫宴上的吃食全部搅出来。
蹲在地上又低垂着头的姿势让苏奕北感觉头更晕了,“咳咳……”只是简单的咳嗽就震的嗓子眼儿生疼,他想站起来回床上躺着,但跪的时间太久了一动腿就犹如千万根针扎一般。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
竟是连站都这么费事了。
疾风进门时看见苏奕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几乎吓的魂飞魄散,“王爷!”
“王爷!属下去把许大夫请回来吧!”
苏奕北勉强拉住他,“咳咳,不,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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