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姑娘哭泣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梁暮岚当即放下画笔,循声而去。
厨房门口跪着一个黄衣少女,梨花带雨。
梁暮岚瞳孔一缩。
雨惜!
一个少女站在雨惜面前,一袭紫红长裙,头戴华丽的九珠转凤步摇,重重挥出一耳光。
雨惜挨了一巴掌,哭泣声愈发委屈难过。
“哭什么哭?!我罚你罚错了?!”
柳铃一把揪起雨惜的耳朵,“那只青玉描金景德甜釉瓷碗,是陛下赏赐肃王府的宝物!只有殿下和未来王妃才有资格使用!”
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你居然拿它给客人盛装膳食!你该当何罪!”
“这只瓷碗一直放在紫宸阁。”
雨惜捂着脸小声解释,“奴婢只是拿它给珩公子盛汤……”
“珩公子珩公子!”
柳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珩公子还不知道什么来历,配不配得上做肃王府的主子,你何故巴结着不放?!”
“殿下把那个人安排在紫宸阁就能抬高身份了吗?”
“只不过有几分美色,就妄想得到殿下的青睐,根本就是在痴人说梦!”
柳铃喘了一口气,才觉得火气降下去了不少,“既然破坏了王府规矩,就得接受惩罚。”
“自己掌自己二十个嘴巴,少一下,就从头再来。”
这时,一记耳光毫不留情掴到了柳铃脸上。
柳铃捂着脸,嘴巴里顿时涌出来一股甜腥。
“你疯了?!你凭什么打我?!”
梁暮岚伸手扶起雨惜,冷着脸回头:“雨惜是为我挨的巴掌,我自然会替雨惜还回去。”
眯起眼,缓缓露出战场上那种杀伐狠戾之色,“至于你……”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
柳铃在王府当差数年,自觉自己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却万万没想到——
这个珩公子,竟然会有和自家殿下一般冷冽狠戾的一面。
“我确实不是肃王府的主子。”
柳铃还没露出得意之色,又听到——
“可是……我梁珩之想要的话,肃王府,又算得了什么?”
梁暮岚隔着帕子捏着柳铃的下巴,“梁珩之从来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你好自为之。”
然后站起身来,将海棠手帕随意丢在雨惜手中。
“别说一只青玉描金景德甜釉瓷碗,就是我瞧着紫宸阁的白玉榻不顺眼,想把它搬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珩公子,我在管教不听话的婢女。”
柳铃捂着脸,色厉内荏,“于公于私,你都不应该插手。”
“若是你只是单纯管教婢女,我自然不会过问……可是……雨惜是为我挨的巴掌,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梁暮岚得到雨惜的同意,取下那片黄色衣襟上挂的手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双手,“若是你不服,尽可以扇回来,我可以不还手。”
“你……”
“怎么了?”
萧奕霖温润而泽的声音响起,“管家说,这边闹了起来。”
柳铃抬眸间水光盈盈潋滟,端的便是一副勾魂摄魄的模样,把事情始末解释了一遍。
“当年,陛下赏赐一对青玉描金景德甜釉瓷碗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这一块颇有灵性的玉石青瓷,必须由殿下和王妃使用,才能保证白头偕老、花好月圆。”
最后,还补充了一下,“这个丫头拿这个瓷碗给珩公子用,奴婢只是小小教训了一下……”
闻言,萧奕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若是柳铃姑娘觉得本世子破坏了你们王府的规矩,跟本世子提起便是。”
梁暮岚淡淡开口,“至于,本世子刚刚扇的一巴掌,你尽可以扇回来。”
柳铃还想再说点什么。
触及萧奕霖阴戾的眼神,顿时咽了下去。
“只要珩之瞧着那张白玉榻不顺眼,我立马命人把它处理掉,好不好?”
这回,萧奕霖算得上是极尽柔情卑微之能事了。
“好了,都是一些小事,珩之别放在心上。”
转头看向雨惜,“雨惜,你去让伺候用膳的王府长史准备摆膳吧。”
雨惜不敢怠慢,急忙快步离开了。
不消时,紫檀雕花桌就摆满了珍馐佳肴。
“若是我没猜错,柳铃姑娘的地位,应该很不一般吧?”
“再怎么不一般,也比不得珩之。”
梁暮岚微微一笑:“殿下说笑了。”
“柳铃的娘亲是我的奶嬷嬷。”
萧奕霖老实解释,“嬷嬷诞下柳铃后,便被母妃征召为我的奶嬷嬷,而柳铃,也在六七岁的时候,得了母妃的恩典,侍候在我左右。”
“以前挺懂事的,不想,竟然被嬷嬷娇惯坏了。”
若是柳铃得罪了其他人,萧奕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毕竟,要是罚了柳铃,万一惊动上了年纪的奶嬷嬷过府求情,也是不美。
奈何,柳铃得罪的是珩之。
萧奕霖发过誓,一生待珩之以至诚,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予被自己辜负过的珩之。
“王府的人不懂事,让珩之看笑话了。”
萧奕霖笑意盈盈,“珩之放心住下,我绝不会让珩之再遇到这种情况。”
“在下只是一个外人,殿下多心了。”
梁暮岚淡淡开口,“待《百鸟朝凤》完工,在下回到梁王府,怕是雨惜就会倒霉了。”
“我还道你在担心什么,原来是这件事。”
萧奕霖信誓旦旦开口,“没有我的命令,无人敢动雨惜。”
“那就谢过殿下了。”
萧奕霖淡笑,看向雨惜:“还不谢过公子?”
雨惜急忙踩着小碎步上前跪下:“谢过殿下,谢过公子。”
若不是公子相救,恐怕自己的下场真的会非常狼狈。
这下,雨惜有了一个美好的想法——
若是,殿下能娶珩公子做王妃就好了。
*
柳铃挨罚了!
虽然被萧奕霖有意封锁了消息,但是雨惜心地善良,看到柳铃挨打后,被殿下下令两日内不准上药疗伤,便偷偷告诉了梁暮岚。
雨惜总觉得,柳铃挨打,是自己的错。
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就不会被柳铃找借口教训,而珩公子,也不会为了自己闹出风波。
若是柳铃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安心。
“柳铃不是殿下奶嬷嬷的亲闺女吗?”
梁暮岚有点意外,“没必要拿板子上身吧?”
“想必殿下是觉得柳管事得罪了贵客,失了王府的面子,才……”
雨惜一脸担忧,“虽然三十板子不至于要了柳管事的小命,但是殿下下令不允许府医医治,奴婢怕……”
“你是怕柳铃没了,你难辞其咎?”
“嗯。”
雨惜点点头,“若是柳管事有什么三长两短,奴婢担不起这个责任。”
梁暮岚捏了捏雨惜的小脸:“没想到,你还会替柳铃着想。”
“柳管事的性子是直率了些,为人却并不可恶。”
“既然你求我了,我就替你走一遭。”
梁暮岚淡淡一笑,“不过,雨惜,好人未必能得到好报,往后还需替自己多多打算才是。”
言罢,就推开了柳铃的小房间。
“啊!”
一个脸色苍白、唇瓣青紫的女子不由得大叫一声。
本来飞扬跋扈的丫头,竟然憔悴至斯。
雨惜急忙上前,轻轻掀开柳铃身上的薄被。
梁暮岚仔细瞧了瞧。
贴身的白色寝衣,竟然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色,紧紧贴着女子姣好的身姿。
隐约可见几道狰狞的伤口。
“你走!”
柳铃用尽全力嘶喊,“我不想看到你!”
若是自己被珩公子看了身子,还怎么嫁给殿下呀?
“你以为我想看到你?”
梁暮岚轻轻弹指,被子掉落,盖在了柳铃身上,“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柳铃抬起头,满怀希望看向梁暮岚,仿佛在探究。
梁暮岚突然觉得柳铃活得非常悲哀。
自古以来,侍女心慕主子的事,也算得上是层出不穷了。
看得出来,柳铃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做萧奕霖的妾室的。
可惜,萧奕霖,没有心。
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谈得上喜欢不喜欢呢?
“是你欺负过的雨惜。”
柳铃顿时咬紧下唇:“雨惜看到我这副模样,终于可以趾高气扬、幸灾乐祸了。”
“你这个人,真是不可救药、不可理喻!”
梁暮岚在榻上坐稳了,“你受罚后,萧奕霖就下令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雨惜要是真的幸灾乐祸,又何必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告诉我这件事呢?”
柳铃眼睛里闪过一丝狼狈,面上却依旧不屑一顾。
梁暮岚也不恼:“我只是王府的客人,又何必对我产生这么大的敌意呢?”
柳铃脸色讪讪。
“即使你再得宠,萧奕霖也不会娶你做肃王妃……有朝一日,萧奕霖娶了王妃,纳了侧妃,届时你再想任性妄为,王妃和侧妃赏你一顿板子,就是把你活活打死,你又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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