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暮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柔软的床榻上。
四周陈设华丽而陌生。
一个十五六岁,长相伶俐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看见梁暮岚醒了,急忙放下手中的水盆,福了福身:“公子万安!”
“你是……”
“奴婢名唤雨惜,是殿下专门指派过来侍候公子的。”
小丫头说话温温柔柔的,“殿下嘱咐过,公子有什么要求,吩咐奴婢就是。”
“只需要备齐文房四宝即可。”
“紫宸阁旁边的耳房备好了文房四宝,公子早膳后便可以前往。”
梁暮岚暗暗点头。
这个雨惜,长得娇嫩可爱,说话有条有理。
最重要的是,笑容灿烂明媚,让人觉得舒服。
萧敬渊培养侍女着实有一套。
早膳后,梁暮岚来到耳房。
房间里燃着冷香。
一张紫檀雕花桌上整齐摆着文房四宝。
雨惜上前铺开画纸,又仔细研了墨,才规规矩矩侍立在一旁。
梁暮岚取过一只小狼毫,微微蘸墨,轻提画笔,随意勾勒了几下。
雨惜顿时脸红了:“公子画的人怎么这么像……”
“不是像,就是你。”
“奴婢当差三年,第一回有人按奴婢的样子作画!”
雨惜伸手接过梁暮岚递过来的画纸,一时激动,竟然险些碰翻了墨汁。
溅出来的墨汁把梁暮岚腰间的荷包都染上了颜色。
雨惜赶紧跪倒在地:“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公子宽恕。”
“没关系。”
梁暮岚扶起雨惜,“洗干净就成。”
“殿下嘱咐过,千万要侍奉好公子……”
“放心,你家殿下不会知道的。”
“公子宽宏大量。”
“你说,你在王府当差三年了?”
“三年前,爹爹和娘亲实在养不起这么些儿女,便把我送到肃王府当差。”
雨惜怯怯生生的,“虽然有些害怕殿下驭下严厉,但是殿下并非蛮不讲理,故而,渐渐的,奴婢就不怎么害怕了。”
“嗯,你觉得你家殿下挺好的咯?”
“陛下膝下皇子、公主不少,唯独殿下最像当年名动京城的沈贵妃。”
虽然雨惜十分倾慕自家殿下,但是也只能是倾慕罢了。
“殿下眼光极高,推了好几门婚事,王府就渐渐安静下来了。”
以前,萧敬渊身边的女人就极少。
潜邸时期空无一人。
后来,登极九五,便下旨册封梁王府世子为妃,又陆续册立了几位高阶嫔妃。
那个人重权重利,唯独不重色。
不然,也不可能空置中宫长达十余年。
以前,竟然还妄想过萧敬渊能看到自己的心意,入主中宫,鸳鸯戏水,鹣鲽情深。
何其天真!
雨惜是一个非常有眼力见的丫头,见这位俊美无双的公子陷入沉思,便不敢再轻易打扰。
当即提着茶壶出门,打算给公子准备一点茶水点心。
若是侍候不好,被殿下怪罪就糟了。
梁暮岚提笔心难安,脑海中总是反复重复着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
通过自己的双手,不但改变了前世满门英烈的结局,而且连早就应该死无葬身之地的陈墨言,都被纳入了王府的羽翼下,保护了起来。
可是……
他改变不了和萧敬渊之间的情感纠葛。
前世,萧敬渊把自己囚禁在紫宸宫,肆意把玩,又任由陌生男子登堂入室,赐予鸩酒结束了自己悲哀的一生。
笔尖落纸,勾勒出来的线条扭曲而丑陋,像极了浮生万物人人扭曲变形而不为人知的秘密。
梁暮岚不由得暴躁起来。
这种情况,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个陌生男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奉了哪一位的旨意要杀自己?
哈哈哈哈!
显而易见,是萧敬渊啊!
一辈子温柔小意般的侍候,一辈子磐石无转移的情意!
原来,萧敬渊都不稀罕!都不稀罕!
全部过往历历在目。
梁暮岚把勾勒出线条的纸用力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像一个任性的孩子,用幼稚到极点的方式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愤懑。
房门适时打开了。
一袭黑金蟒服的萧奕霖出现在门口。
热烈的阳光仿佛在男人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这个风流倜傥的男人高贵无比、俊美绝伦。
“这是怎么了?”
萧奕霖轻轻开口,“谁惹到我家珩之了?”
梁暮岚不着痕迹深吸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失了冷静。
当下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今日作画没灵感。”
萧奕霖负着阳光,缓缓步入耳房,然后关好门。
走到那个纸团前,蹲下.身捡起来,展开看了看。
“确实有失几分水准。”
话音刚落,径直走到书案旁边,提起笔塞进梁暮岚手中。
梁暮岚怔了怔。
萧奕霖突然走到身后,隔着肩膀,长臂把整个人都环在其中。
梁暮岚刚想反抗,耳边就响起萧奕霖低沉磁性的声音。
与此同时,男人略有薄茧、修长漂亮的大手,紧紧握住梁暮岚抓着毛笔的手,握在掌心:“写字作画讲究心平气和。”
“只有你内心波澜不惊,才能写出筋骨好字,画出绝世珍品。”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奕霖身上冷香阵阵,给旁人一种高贵的疏离感,又让人忍不住想要贪婪吸嗅那种魅惑人心的味道。
萧奕霖就这样握着梁暮岚的手,一笔一画写下三个字。
梁珩之。
梁暮岚的表字,出自萧奕霖之手。
苍劲有力,仿佛蕴含着不容反抗的强势与霸气。
梁暮岚感受着这种暧.昧的气氛,甚至能够听到萧奕霖的心跳和呼吸。
他们交.颈.纠.缠,夙.夜不怠。
萧奕霖把自己当做不值一提的娈.宠,附属于大梁皇帝的小宠物。
肆意霸道,横行无忌。
玩腻了,甚至连见自己最后一面都不屑于。
只是派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就结束了大梁最负盛名的梁世子荒唐无稽的一生。
今生,居然用这样暧.昧的姿势,教自己写字!
讽刺!
太讽刺了!
无法形容的怒意令梁暮岚失去了理智。
几乎用尽全力把身后的男人推开了。
桌案上的墨汁洒了一地。
淅淅沥沥,洒满了回忆。
“够了!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梁暮岚犹不解气一般,一巴掌扇向萧奕霖。
这时,耳房房门再次打开了。
是上回被斥退的粉纱裙姑娘。
梁暮岚听雨惜说过——
这个姑娘名唤柳铃,是肃王府的管事丫头。
因为柳铃的母亲乃萧奕霖的奶嬷嬷,所以柳铃的地位只比王府管家矮一级。
柳铃看着耳房里面姿态亲密的两个人,眸中闪过一丝嫉妒之意。
“殿下,柳大人求见。”
萧奕霖深深看着梁暮岚,最终只化作了苦涩的沉沉笑意。
“我稍后再来看你。”
言罢,伸手整理了一下梁暮岚略显凌乱的青丝,抬步走出耳房。
柳铃面色不善,带着几分不屑。
紧随其后,离开了耳房。
梁暮岚低咒一声。
事情有点难以掌控了。
*
萧奕霖再未提及过这回发生的事情。
梁暮岚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便在雨惜的陪同下,来到花园散步。
“公子,奴婢有一样东西想送给您……又怕您嫌弃。”
“噢,你有东西要送给我?”
雨惜害羞点头,取出一只靛蓝缎子绣着海棠的小荷包,怯生生递了过去。
“因为不小心弄脏了公子的荷包,奴婢一直心下难安,所以就做了一个新的……奈何做工不堪,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来。”
梁暮岚接过荷包,仔细一瞧。
海棠栩栩如生,娇嫩可爱。
做工实在华丽至极。
“这个荷包……送给我?”
雨惜红着脸点头:“只要公子不嫌弃。”
“这么漂亮的荷包,我怎么会嫌弃呢?”
梁暮岚平生最重情义。
只要对自己好一点,便可以十倍还之。
更何况,雨惜还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心地善良,温柔贤惠。
于是,爽快把荷包收了下来,又摸出一颗夜明珠递给雨惜。
“那我也回礼赠你。”
雨惜急忙摇头:“公子,太贵重了,奴婢万万不敢收。”
“既然我想送,你就收下便是。”
梁暮岚一把将夜明珠塞进雨惜怀中,“送给你把玩的玩意罢了。”
雨惜只得欢喜收下。
这时,远处一道紫红身影急匆匆跑远。
梁暮岚抬眸一瞧,修眉微皱。
这不是柳铃吗?
转而就抛之脑后了。
柳铃是肃王府的管事丫头,出现在哪里,不是自己一个客人能过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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