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王府。
宫里来传圣旨的公公带着一众人在前院等着,王府下人跪了一地。
凤衔之被下人搀扶着来到前院,缓缓走到公公面前,刚要跪,就被公公拦下。
“诶,陛下体恤王爷身体弱,特意和杂家说了千万不能让您跪,您就站着接旨吧。”
凤衔之浅浅一笑,声音有些哑,“那就谢过陛下了。”
宣旨的公公被他这一笑,心下一阵悸动,清了清嗓子,才高声念起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约,凤衔王阿姐,凤涵希深得陛下的心,特封为贵妃,并赐予凤衔王一名贴身侍卫,保护凤衔王,以治贵妃娘娘的思弟之情,钦此!”
凤衔之拱了拱手,接过圣旨,“凤衔王接旨!”
公公笑了笑,趁机摸了把凤衔之的手,面上确是一片正常。
“那么王爷就请跟杂家一起进宫,领一下赏吧,王爷,请。”
凤衔之收好圣旨,跟着来人,进了宫。
哒哒哒,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在阴暗潮湿的天牢里响起。
身着干净整洁浅色华服,冷着脸的凤衔之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狱卒带领着往深处走。
天牢里到处散发着不知名的恶臭,凤衔之微微皱了皱眉头。
走了没一会,狱卒停在了一扇牢房门前,拿出钥匙开锁。
“王爷请,他就是了”,狱卒恭敬的让出位置,让凤衔之能看清里面的场景。
凤衔之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间没多大的牢房,抬脚走了进去。 这间牢房看上去要比其他间的要整洁,显然主人就算是沦落至此,也依旧很注重卫生。
凤衔之刚一踏入,入目的就是一个身着素白衣衫坐在草席上的男人,男人微低着头,有人进来也没有要抬头的意思,他有些长的头发挡住了他的脸,使凤衔之看不清他的脸。
但知道他就是那个前朝留下的废物皇子了。
毕竟是皇子,现在被赐给我当了侍卫,难免会有脾气,只希望他不要太放肆吧。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凤衔之脸色难看,用袖子遮着面,咳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薄汗。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再抬头时却正对上男人探究的眼睛。
凤衔之被那双露出来的好看眸子吸引,鬼使神差的向他伸出了手,“跟我走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
坐在草席上的男人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这只白到有些晃眼的手,再看自己脏兮兮的手。
半晌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没去拉那只白皙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冲凤衔之拱手作揖,“洛淮尘,参见主子!”
凤衔之见他居然如此听话,皱着的眉松了松。
“嗯”了一声,收回手,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身后,见洛淮尘老实的跟着,便不再磨叽,快步往外走。
这地方太过潮湿,凤衔之身子又开始难受了。
洛淮尘也快步跟上,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不让自己有些脏的衣服碰到前面清冷出尘如谪仙般的凤衔之。
走在前面的凤衔之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心翼翼,从天牢出来,他立马钻进了马车,将暖烘烘的手炉抱在怀中,马车内放着炭盆,使得马车内也是暖和的。
缓了一会,凤衔之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冬日的天,虽还没下雪,却也是极冷的。
凤衔之掀开一边帘子往外看,就看到洛淮尘跟在马车边,见凤衔之掀开了帘子。 他不由的靠近了些,用哄小孩子般的语气道:“主子快放下帘子,外面冷。”
凤衔之愣了一瞬,很快回神,放下帘子,却叫停了缓慢走着的马车:“你上来吧,你穿的少。”
洛淮尘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唇角微勾,快走几步上了马车,座好,马车又开始缓慢走着。
马车内。
平时少言少语的凤衔之,出奇的开了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凤衔之看清他的面容时就有一种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
座在对面的洛淮尘笑意更深,意味不明的道:“见过啊,我这不又见到了嘛。”
凤衔之微微挑眉,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却没感到他有多单纯,只觉得他这人很奇怪。
原本设想的洛淮尘因该是很抗拒,很愤怒的才是,可现在的他却像是很开心见到自己,甚至是很愿意来当侍卫?
这根本不是一个皇子会有的反应,这是为什么呢?
正在凤衔之思考时,马车突然又停了,马车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凤哥哥,凤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小羽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让小羽去凤哥哥府上玩一玩好不好?”
凤衔之对马车外女子的呼唤不为所动,指腹摩挲着手炉,冷冷的道:“大公主还是请回吧,本王今日身体不适,恐不能陪公主。”
外面的女子正是大公主李思羽,全京城都知道她喜欢凤衔之,而凤衔之并不喜欢她。
明确拒绝后,李思羽也还是不放弃的一直缠着他,这不又被缠上了。
她停顿了一会才道:“那凤哥哥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找你。”
随着凤衔之“嗯”的一声,马夫架着马车从李思羽身边经过。
凤衔之叹口气,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洛淮尘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洛淮尘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李思羽身边的青衣婢女拉了拉自家主子的衣袖,“公主,这病殃殃的王爷有什么好的啊,你都这样对他示好了,他还不领情,他可真没眼力见!”
李思羽眼中的爱慕消失,声音一冷,抽出腰间长鞭,狠狠的抽打在那名婢女身上。
“狗奴才,敢说凤哥哥的不是,你找死是不是!”
婢女被打了,却是连叫都不敢,紧紧咬着下唇,嘴唇被咬出血也不敢发出声音,婢女心里知道,她一但发出了声音只会被打的更惨!
马车很快便到了王府,凤衔之下了马车,让管家给洛淮尘安排了下住处。
洛淮尘快速收拾完自己,向管家询问了凤衔之在哪,正溜达着去找凤衔之,明明穿着普通的侍卫服装,却依旧挡不住他那超高的颜值,一路都有不少婢女三两成群的在窃窃私语。
洛淮尘敲了敲书房的门,“王爷,属下可以进来吗?”
屋内回应他的只有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洛淮尘俊眉微皱,想要继续敲门的动作一变,直接推开了门。
凤衔之正坐在木质书桌前,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掩面咳嗽着,面颊泛红,好看的眉头紧锁着,见来人是洛淮尘,放下折子。
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洛淮尘没有出去,反而走进凤衔之,“王爷,失礼了”,他将手附上凤衔之的额头,手中立刻传来炙热的温度。
凤衔之浑身难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却还是死撑着拍开他的手,虚弱的怒斥却一点气势也没有:“放肆!”
洛淮尘脸色一沉,竟大胆的直接将凤衔之打横抱了起来,将旁边挂着的披风给凤衔之披上,焦急的往外跑。
凤衔之烧的迷迷糊糊间,头靠在洛淮尘结实的胸膛上,清晰的听见了他心脏激烈的跳动声。
凤衔之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跑的急,出了一头汗的洛淮尘,不禁苦笑一声。
心想:他这么着急干什么,我死了,他不是就能逃跑了嘛……
就又合上了眼,昏睡过去。
凤衔之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他想翻身,却感到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拉着。
他往床边看去,洛淮尘正趴在那睡着了,一只手却牢牢抓着他的手。
凤衔之尝试抽出自己的手,却是怎么也抽不出,反而是把人弄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凤衔之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放开,我睡了多久?”
洛淮尘敛下眼中的不开心,还是松开了手,站起身,露出一个恭敬的微笑,“王爷您睡了一天了,需要叫厨房做些吃的吗?”
凤衔之按了按太阳穴,头还有些晕,他摆摆手,“不需要,你下去休息吧。”
洛淮尘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的道:“王爷是头疼嘛,属下会一些按摩手法,可以帮您按按。”
凤衔之瞥了他一眼,躺回床上,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洛淮尘纵使心里再舍不得走,也还是听话的吹灭了照明用的蜡烛,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确认他走后,原本闭着眼睛睡觉的凤衔之猛的睁开眼睛,神情恐慌,大喊一声:“柳吴!”
听到呼唤,藏匿黑夜中的暗卫柳吴立马出现,快速的点燃了屋内所有的蜡烛,霎时屋内又亮了起来。
凤衔之手紧紧抓着床沿,出了一身汗,原本冷淡的脸上也多出几分慌乱,在屋子再次亮起来时,神情才缓和了些。
他松开手,那处又多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柳吴从桌上倒了杯茶,递给凤衔之,语气中带着寒意:“主子,要杀了他吗?”
凤衔之接过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先观察几日,要是皇帝派过来监视我的,那就找机会杀了。”
柳吴行礼:“是!”
凤衔之喝完最后一点茶,将茶杯给了柳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又道:“吩咐你去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请主子责罚”,柳吴说着又要跪下。
凤衔之头又开始疼了,扶着额,“算了,下去吧,继续查。”
柳吴知道自家主子头又开始疼了,至从哥哥凤泽之死后,凤衔之身体就更加弱了,头疼便也是更加频繁了,可至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治愈。
柳吴从小就和凤衔之一起长大,看着凤衔之又开始难受了,自己却无能无力,冰冷的眼中泛起一丝自责。
“主子,我去叫府医,您先躺下休息。”
柳吴说罢就要往外走,刚走出去几步就被叫住。
凤衔之眼神悲伤,呆呆的望着房间里的一副男子画像发呆,“不用,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吧。”
柳吴顺着凤衔之的视线看去,也看向了那副画像。
一个俊郎英气的男子骑在马上,笑的桀骜不羁,正是凤泽之。
那个一打完胜仗就会立马跑过来,把最好的战利品送给凤衔之玩的哥哥,可惜却在几年前的叛乱中莫名就死了。
柳吴不在多嘴,脚步很轻的走出了房间,重新关上了门。
一夜无眠,凤衔之没怎么睡,一大早就去上早朝了。
退朝后,凤衔之刚要走,却被皇帝李宏泫叫住:“凤衔王留步,朕有事相商。”
凤衔之立马行礼:“是,陛下。”
大殿里的官员们习以为常的陆陆续续都走了,寂静的大殿内只剩皇帝和凤衔之两人,侍卫太监们全被支走。
坐在龙椅上,身形略微臃肿,满面憔悴,一看就纵欲过度的皇帝,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眼神好似要将凤衔之拆吃入腹一般,看的凤衔之一阵反胃。
皇帝没有开口说话,凤衔之是不敢开口的,他并不想给在宫中的姐姐惹麻烦。
皇帝看了他一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凤衔王有了朕赐的护卫就是不一样啊,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快上来让朕瞧瞧。”
凤衔之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着,面上却还要强撑着恶心走上前去,他站在皇帝两米远处,就不愿再前进了。
皇帝也不在意,但他那贪婪的眼神毫无遮掩,伸出手就要将面前的凤衔之拉过来。
却被侍卫一声焦急的大喊打断:“不好了陛下,荣妃娘娘刚刚在殿外等您,可不知为何突然摔倒了,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皇帝一听大惊失色,也顾不上凤衔之了,拔腿就往殿外走,边走还边咒骂着侍卫:“是哪个兔崽子干的,敢伤朕的爱妃,你们这群没用的狗奴才,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这完全不注意形象,着急去见那位荣妃的样子,估计旁人看了还以为他多爱那位容妃呢,不过看在凤衔之眼里,不过是新鲜感罢了,昏君永远是昏君。
凤衔之心里不禁泛起忧伤:哥哥你当初为什么要帮他造反呢,他这样的皇帝和先帝有什么区别……
还平白丢了命,这真的值得吗?
哥哥,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害了你,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不相信你会为了救这样一个昏君,而被乱剑砍死!
凤衔之阴沉着脸往外走,刚一出大殿,一股寒冷刺骨的风迎面袭来,凤衔之喉间一阵腥甜涌上喉头,凤衔之用手捂住嘴,一阵咳嗽,竟咳出了血来。
突然身上被披上了厚厚的披风,他将手快速握紧,藏在袖中。
扭头看去,是洛淮尘,他正笑的明媚,“王爷快走吧,别再着凉了。”
凤衔之喉间的血腥味使他轻微的皱起了眉,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走在前面,不想被人发现他咳血了。
可是唇角挂着的一点血迹却是没擦掉的,洛淮尘是练武之人,血腥味在熟悉不过,他跟在凤衔之身后,不言语,眼神中却透漏出了他的担忧。
洛淮尘经过皇帝身边时,乘人不备,一脚踢起一块小石块,重重的砸在了皇帝背后。
只听一声惨叫,臃肿的皇帝向前扑去,又把刚站起来的荣妃扑倒了,场面十分滑稽,顿时周围宫女太监慌了神,赶紧去扶。
凤衔之听到惨叫也看了过去,在看到不远处的小石子时,狐疑的看向了身后笑的纯良的洛淮尘。
洛淮尘笑的是那么的人畜无害,“怎么了王爷,快走吧,风大,您身子弱。”
表面是一副体贴乖狗狗模样,背地里其实在骂人:狗东西,主意竟敢打到我的人身上,真是活腻歪了!
凤衔之看狗皇帝吃瘪,刚才在殿里受的屈辱顿时就消失了不少,装作不知道是洛淮尘干的,继续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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