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寂静无声。
阳光从薄纱般的窗帘外透进来,带着温柔的金黄色,空气里有尘埃轻轻扬起。
商确一动没动,看着林南雪,也没有半点回应。
林南雪也不知道自己头脑发什么热了。
他意识到,商确可能早就对他没感情了。
他现在这样做……完全算是非礼。
因此,林南雪抓着商确领带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他离开了商确的唇,慢慢地稍微往后退了退,刚想说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可下一瞬,一只手伸了过来,压在他的后脖颈上。
林南雪被迫重新抬起头。
商确的唇已经重重地压了下来,单手搂着林南雪的脖颈。
林南雪生平第一次和人接吻。
他曾经想过自己的第一个吻会不会给商纪年。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个吻,给了商纪年的儿子。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呼吸,极近溺水的吻。
林南雪用力推着商确,总算把商确推开一点。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林老师,”商确微微垂着眼,鼻尖贴着林南雪的鼻尖,呼吸很急促,也很乱,声音低哑得仿佛被砂纸磨过一般,“你的男朋友再不过来,我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林南雪眨了一下眼,把里面的眼泪挤了出去,视线模糊地望着商确,声音很轻,“没有男朋友。”
商确最后一层防线脆弱不堪地倒塌了。
那天早上,林南雪记不清自己被商确吻了多久。
总之嘴唇吻得肿了,但衣服还是好好的。
商确最后离开林南雪,转身就出去了,砰地一声关上门。
林南雪呆呆地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摸了摸自己红肿了的唇,半晌,竟然非常迟钝地,感觉到一种名为害羞的脸颊发热的情绪。
他慢慢地捂住自己的脸,弯腰下去,埋在被子里。
过了没多久,商确回来了,端着一碗汤。
林南雪怔怔地望着商确。
商确坐到林南雪的床边,看了一眼那碗不太能看的汤,“……我熬的,据说可以缓解omega发情期的疼痛,你试一下,味道一般,但应该效果不错。”
林南雪刚想伸出手接过来。
商确已经把碗端着,用勺子吹了一勺汤,递到林南雪的唇边。
林南雪一顿。
长到这么大,林南雪都快要忘记被人照顾是什么感觉了。
他望着商确,把商确看得忍不住转过头去,露出了藏在黑发下泛着淡粉的耳朵。
林南雪忽然觉得,商确还是那么可爱。
慢慢地喝完了那碗汤,商确没有离开,依然坐在林南雪的床边,他沉默了很久,摩挲着空空的碗,然后生硬地问道:“林老师,我们现在……算什么?”
林南雪轻轻地眨了眨眼,眼底莫名又有水雾浮现。
商确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omega发情期,不舒服很正常,我也不会让你,负责任什么的,如果你要再住几天,我也没关系,你要是觉得……”
林南雪道:“恋人关系。”
商确抬起的手臂都僵住了。
他捂着自己不受控制突然开始发散求爱和欢欣信息素的腺体,望着林南雪,一双漆黑的眼里第一次涌起些许茫然。
林南雪的声音很轻,又重复了一遍,“恋人,关系。”
商确手里的瓷碗掉落在了地上。
瓷片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林南雪无心去顾及别的,因为商确已经压了上来,又将他吻到窒息溺水,最后拼命地推拒求饶才离开。
林南雪的脸因为缺氧而微微红了。
商确轻轻捏着林南雪的下颔,声音低哑地问道:“林老师,你要跟我谈恋爱吗?”
林南雪头昏脑涨地点了点头。
其实后来林南雪有后悔过。
他认为自己对商确根本没有真的动心,他只是在发情期太脆弱了,所以急需一个依靠,而恰好商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林南雪不认为自己喜欢商确,更不可能爱上商确,因为他不懂爱,他只想复仇。
又或者说,林南雪是真的打算利用商确了。
商确收拾瓷碗碎片的时候,林南雪把他拉起来,手指轻轻碰到商确的额角,问道:“怎么回事?”
那里贴了纱布,渗出了一点点的血色。
商确不太在意,“昨晚我打商赫的时候,他用花瓶砸了我的头。”顿了顿,“没感觉。”
林南雪望着商确。
怎么可能真的没有感觉。
他记得昨晚自己短暂清醒的时候,商确额角那瘆人的血。
但是林南雪知道,商赫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有人能在惹怒了商确以后全身而退的。
林南雪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也会死得很惨。
但是……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十九岁的商确乌黑的头发上,林南雪在这一刻突然什么都不想去想,他也不想复仇,不想任何事情,只想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个少年用尽全力爱着。
林南雪从床上下来。
商确猛地一下子把林南雪抱了起来,生怕他踩到地上的碎瓷片,“你干什么下来!”
林南雪再一次被腾空抱起。
但这一次,他很自然地就搂住了商确的脖颈,将唇轻轻地贴在商确的耳边,又缓缓游移到他的腺体上,嗅着那里散发的雪松木的气味,贪婪又无望地低声道:
“商确,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商确哪里知道什么。
他就像得到了一个稀世珍宝一样,抱着林南雪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瓷片,把林南雪放在桌上,双手撑在林南雪的身体两侧,“我喜欢的,一定是最好的。”
微微一顿,商确漆黑的眼看着林南雪,补充了一句:“全世界最好的。”
林南雪没有说话。
他的鼻尖微红,刚想说什么,下一刻,商确的手碰到了他的脚,并且握住了。
林南雪的脚尖有些凉。
商确摩挲着林南雪的脚,指尖微微有些粗糙,就这么轻轻摩挲着,像初见时那样,让林南雪全身抖了抖。
商确挨了上来,在阳光下闪烁的尘埃里再次吻住林南雪的唇,声音很低,问道:“林老师,和我接吻会开花吗?”
“……”
林南雪始终不太确定自己对商确的感情。
但他告诉自己,既然要利用商确,那就要假戏真做。要让自己都以为,自己爱上了商确,再慢慢想办法接近商纪年。
所以那段时间,林南雪确定自己对商确付出了感情,但那不是爱,也不是喜欢。
商确虽然读大学了,但因为他背后是商氏集团,商纪年也有心栽培商确当集团的继承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交给商确打理,让商确代替商纪年去应酬,去谈生意。
而林南雪那段时间又恰好没有工作,就住在了商确家。
他像是一个被金屋藏娇的人一样。
等着商确每天给他带好吃的小蛋糕回来。
商确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喝得酩酊大醉是常态,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给林南雪买蛋糕。林南雪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商确会不会发酒疯,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想多了。
商确不会发酒疯,他如果难受了,就自己摸到厕所,吐个天昏地暗,如果林南雪不去厕所找他,他就能在厕所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洗干净才去找林南雪,生怕自己让林南雪觉得不干净。
如果林南雪去厕所找商确了,他就会糊里糊涂地起来,当着林南雪的面脱衣服,开花洒,用冷水把自己冲醒,然后去抱林南雪。
林南雪有点儿担心商确的胃。
他在网上学了一些暖胃的、醒酒的汤,每天晚上商确回来以后,就给商确端去喝了。
商确喝醉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抱着林南雪。
他像个大型的树袋熊,抱住了就不撒手,哪怕在床上把林南雪热得满头大汗,商确也不愿意松手。
林南雪其实是个不太喜欢肢体接触的人。
可是跟商确待久了,他好像变得习惯商确无时无刻的拥抱,接吻,还有各种肢体接触了。他好像真的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短暂到时光飞逝,林南雪连自己的目的都忘了。
那个夏末特别漫长,商确的存在,如同日光照到了林南雪心脏里阴暗的一角,让那个地方从此开始生长了枝丫,蜿蜒无声,扎根在他的心脏里,再也拔不掉了。
在很多个早晨,林南雪睁开眼,看见眼前是商确那张少年英俊在沉眠中的面孔,总会晃神很久,希望这一刻永远停滞不前。
可是事情还是会发生变化。
同居的第三个月,商确难得没有喝醉酒回到家,一回来就把林南雪压在沙发上一顿亲,亲完以后,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南雪伸出手,手指温柔地梳理着商确的头发,“怎么了?”
商确沉默片刻,“没事。”
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戒指,“跟我结婚吗,林老师。”
林南雪:“……”
他怔怔地看着盒子里的白金戒指,心脏颤了颤,又看向商确。
至此林南雪终于相信,商确还是个孩子。
什么都那么急躁,也什么都想不明白,才交往三个月就要结婚,好像就认定了林南雪是一辈子的人一样。
幼稚且年轻。
林南雪当然不可能答应,他问商确:“怎么突然说这个。”
商确见林南雪没有立刻答应,漆黑的眼底似乎黯了黯,但很快被掩盖过去了。他把戒指扔在茶几上,语速很慢,带着冷意,“我爸想给我介绍对象,一个富商家的omega,我不喜欢。”顿了顿,他抓起林南雪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我带你去见我爸吧,我告诉他,我只想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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