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雨,时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时而连绵不绝,接连不断。
像是琢磨不透的婴儿啼哭声,有时一哄便好,有时却使尽全身解数也难博红颜一笑。
少商追赶萋萋的脚步,亲眼目睹萋萋上了来时的车子,她想要继续跟上,却被来势汹涌地狂风暴雨阻隔。
少商担心萋萋为愤怒所驱使,路上出事,又怕打给她分心。
手指在通话键上不断盘桓,始终下不了决心。
她索性将屏幕熄灭,估算着她回家的时间,卡着时间点再打。
她向前台要了杯温水,独自靠在沙发背上小憩,只觉劝人和好真是伤身,没一会儿,她竟真困了。
“少商,我送你回家吧,你回去休息。”
虽未顾得上瞧面目,但只听声音,少商就知是霍不疑。
“不用了,我等司机来接,谢谢好意。”少商果断回绝,眼皮子打架,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和他争执,如今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她费力从口中挤出来的,她只觉困意渐浓,不想耗费体力。
“嫋嫋,阿狰也是好意,况且我和王叔通过电话了,他近日会乡下务农去了,距市区有十几公里,就莫要为难人家白跑一趟了。”程颂的声音响起,少商勉强抬了下眼皮确认身份。
是自己哥哥。
只是这程颂不知何时和霍不疑勾搭到一块儿去了,他们不是向来没有共同话语吗?今天怎么结伴而行,还劝她来搭乘霍不疑的顺风车?她气可还没消呢!
“哥哥的饭菜还没吃得尽兴怎就跑出来了?”少商着实觉得站在面前的两个男人刺眼的很,真真是不想理睬。
“嫋嫋,你可是因萋萋的事情生我气?”
程颂当然知晓自己妹妹的脾气,无论旁人如何想她议她,她都不会收着自己的脾气。有什么她都会直说,即便不说,也全挂在脸上了,很容易察觉。她与萋萋姐妹深重,自然气他伤害自己的好友。
“是,但我生气的不是你和萋萋姐吵架这件事,而是你的态度。你敢拒绝她,却不敢告诉她,你不喜欢她。”
“所以她才一直觉得自己有希望,对你纠缠不休。”少商坦言。
自己家哥哥,即便说了些什么重话也是不会计较的。她也并非要干涉哥哥的私人情感,只是觉得他这不够明朗的态度太容易引起误会了。
萋萋再好,也并非一定要他喜欢。只是他这么多年,既不喜欢,也不回避。朋友之间若任何一方产生了朋友以外的情感,就再无可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了,这么多年,他因所谓的保护执念,从不肯说出一句态度明确的话。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萋萋的性子大大咧咧,不似别人家女儿那样心思缜密,却也并非不会伤心难过。
多年的情感不能开花结果,生拖下去,无非入了沼泽地,要么任由沉沦,要么就将剥削掉自己珍视的一切直至全部抽离。
可是程颂不懂,他认为女孩子的自尊心怎可随意践踏。
少商最终还是说服不了固执的两个人,选择让霍不疑载自己回去。
一路静默无言。程颂回味着妹妹的话,觉得还是甚有道理的。
“嫋嫋,难道不喜欢一个人也需得明确告诉她吗?”程颂思来想后还是决定问问旁观者的意见。
少商不语,仍旧倚着车窗看风景。
雨水将车窗洗得浑浊而不明面貌,她在车内对窗户哈了一口气,用袖子卖力擦拭着,一遍又一遍,无论他怎样卖力,仍旧于事无补。她便敲了两下车窗警醒着看得不明所以的程颂。
“哥哥,这个车窗有里外两面,我若只执着于保持一面的干净,仍旧看不清外面。人也一样,无论是开始一段恋情还是结束一段感情,都需得两方知晓。可能对于一些人来讲,喜欢需要明讲,不喜欢也需要,不然她许是会觉得还有一丝希望,卖力争取着这虚幻的假象。”
少商与程颂的对话,准确无误传至霍不疑耳里,他也思索着少商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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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夕佳苑
“少商,我有话想和你说。”霍不疑婉拒了程颂家中小坐的提议,却于兄妹俩走前留住了少商。
“有事?”既走不成,也不能任由自己淋着,少商只好继续坐回车里避雨。
霍不疑总是爱把很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若非是他将他们的关系搅得一团糟,她应不会总是想躲避他,此时他真的不知用什么心境面对他,也不知该怎样与他对话。
“......”霍不疑欲言又止。
“那你们聊,我先进去了。”程颂在别的事上很有眼力见,知自己碍事就识趣地先一步告别,撑着雨伞步态悠闲地走了。
“有事说吧,没别人了。”少商心不在焉地卷动着手中的墨绿伞。
伞面被雨水打湿,伞头还滴着水珠,她没刻意擦拭,只是卷卷停停,打发着时间,玩的一手水。
“你和你男朋友的关系......很好吧。”霍不疑不敢直视程少商的面容在,只敢侧着头,用两人都能听见的话语说着。
“嗯。”少商打算不管他问什么都说“嗯”,本来也是敷衍,都不曾有男友,何来相处一说。
“刚才在珍肴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吧?”霍不疑继续询问。
“嗯。嗯?你什么时候看见了?”少商惊奇。
他口中的男友应是袁慎。
霍不疑出现在珍肴倒不稀奇,只是他碰巧看到了自己与袁慎的相处也未免太巧了吧?
缘分还真就是这么一起奇妙的事情。
“你们在走廊谈话的时候,我碰巧经过。”霍不疑如实回答。
“哦,是。”话赶到这里,少商也只能承认。
本来就是一个虚构出来的角色,皮相是谁都不重要,但眼见为实,亲眼看到的应是更具说服力的。
为自己免遭纠缠,她也只能先将学长的名声弃之不顾了,反正无人知晓。
“你们的感情很好吗?”
“是。”少商继续顺着他的话说,只是被问了一堆不相关的,她有些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你说你不喜欢我,是发自内心的?”霍不疑终是绕回了主题。
少商面对霍不疑猝不及防地真诚发问,有些张皇失措,她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内心就愈发慌张。手扣动着伞柄,无意识碰触了开关,伞体迫不及待地张开,雨水散向四处溅了少商一身。
犹如一桶冰水从她的发丝浇筑而下,让原本犹豫的她瞬间意识清醒。
霍不疑向她递来纸巾,她却摇摇头,婉拒他的好意,她将伞带出车身,自己弯腰下车,在关闭车门前回复了他一句“是,不喜欢。”
果决坚定,好似她那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三年不曾存在一般。
少商暗暗告诉自己,逝去的情感就像攥不住的流水,本该痛痛快快放它走,何必强留下来困扰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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