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的眼泪是温热的，透过布料陈宇感知的到。

他既不嚎啕大哭，也不闹，不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陈宇觉得不习惯，在他的印象里，顾魏一直都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可顾魏哭得好伤心，像是真的难过，难过到说不出解释的话，只知道在陈宇的腿上哭。

陈宇静静地看着他，终于无奈地把手放到他的头上，一遍一遍地抚摸，来安抚他的小孩。

“好了，别哭了，我不问了好吗。”

妥协了，不知道是第几次，已经数不清，他实在看不得顾魏委屈，倒不如不问了。

顾魏把头抬起来时，睫毛还是湿的，下眼睑很红，有些肿，“我说在你提分手那天我才发现我爱你，你信吗？”

陈宇不答。

“我知道，是我明白得太晚了，但真的是这样，你可以骂我的小宇，我做错了，没有珍惜你的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会改，小宇，拜托你……”

陈宇在听到“拜托”时就已经毫无办法，顾魏何时对他这么的恳求过，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连商量都不会商量一下。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心软，手指抹去顾魏眼角的泪水，“我怎么舍得骂你。”

顾魏抓着他的手不放，继续把脸贴在他的手上，眼泪夹在他们之间，陈宇仍旧觉得心痛。

“我真的会改。”

“好。”

陈宇把他扶起来，因为蹲得太久，腿都麻了，顾魏站不稳，只能勉强撑着桌子，有点狼狈。又麻又痛的感觉从脚心往上蔓延，顾魏忍受着，觉得自己蹲的很值，难受也值，至少小宇愿意接受他了。

“搂着我。”

一把给他抱起来，抬腿往卧室走，顾顾是很娇气的，一点不舒服就要噘嘴皱眉，虽然现在没说，陈宇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一点点不对劲都看得出。

轻轻地给人放到床上，坐在一边闷声揉顾魏的腿，揉了半会，觉得差不多好了，再把被子给他盖上。

起身的时候被顾魏拽住了袖子，他咬着下嘴唇看向陈宇，从那个角度显得非常可怜，陈宇拍拍他的手，“我去把菜热热。”

“我和你一起。”

“顾顾。”

复合以后陈宇第一次当面喊他，顾魏怔住了，陈宇是喊他“顾顾”了，是吗？

“听话。”

顾魏很乖的点了点头，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坐在床上等，小宇的确喊他顾顾了，是不是他，愿意相信自己爱他了。

顾魏纠结到用手拧着床单，心里七上八下，原来这么在乎一个人是这种滋味，很不好受，也很忐忑，所以以前小宇也是这样陪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对吗。

碗筷在床头放下，陈宇没让顾魏下床，直接把饭菜端了过来，“我以后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

他竟然先开始道歉，陈宇还记得，以前顾魏定下的小规矩，他和陈宇说吃饭的时候不要提不开心的事情，会影响食欲。

顾魏又有点想哭了，是他的小宇，无论过了多少年，陈宇还是他的小宇，一直宠着他的那个小宇啊。

“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顾魏低下头小声的说，不敢去看陈宇的眼睛，他怕陈宇拒绝他，可他真的想和小宇在一起。

手里被塞过来一个碗，紧接着是筷子，顾魏仍旧没有抬起头，眼看着菜也夹了进来。

“吃完了再说。”

“吃完就可以是吗？”

顾魏猛地抬起脑袋，有些冒失的，直直对上陈宇的目光，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是不是小宇？”

陈宇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嗯。”

现在可以安心吃饭了。顾魏吃的很开心，仍旧是细嚼慢咽的，时不时去看陈宇的表情，看了几次以后陈宇终于揭穿他，“到底能不能好好吃。”

“能。”

顾魏赶紧又续了两口饭，看得陈宇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汤碗递到他的嘴边，“喝一口。”

“噢。”顾魏接下，咽下去以后，突然想起来什么，学着陈宇的动作，也拿勺子送到陈宇嘴边，“小宇也喝。”

陈宇被他搞得一头雾水，顾魏抵着勺子就要往他嘴里送，他被抵的就差被迫仰头，终于接下这一口汤。

“我不用。自己可以。”

他没能习惯顾魏的这种转变，一直都是他照顾顾魏，都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不需要思考。

“我觉得用。”顾魏认真的回答，“让我对你好。”

陈宇搅着碗里的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开口时，顾魏又再次对他说，“我总要学会怎么去爱你，不是吗？”

是的。陈宇知道。他也总要给顾魏一个爱他的机会，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话。

伸出手捏了捏顾魏的脸，对他笑了笑，“顾顾乖。”

一顿晚饭折腾半天，吃完已经很晚了。陈宇把东西收到厨房，顾魏坐在床上等了一会，犹豫要不要先去洗澡。

但他不想让陈宇大半夜的再去洗碗，穿上拖鞋跟到厨房，陈宇正在拧一块抹布。

双手环住他的腰，陈宇有一瞬间的僵硬，现在顾魏很主动，他还是没太适应，但很快又放松下来，继续洗。

“怎么不用洗碗机？”

顾魏从身后探出一个头，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过分的亲昵，连他自己都感到脸红。但是他又想这么做，和陈宇的任何肢体接触，都让他感到安心。

“没几个，手洗很快。你先回去，厨房暖气不太热。”

“别洗了，明天再洗吧。”

顾魏不肯走，固执的抱着他，跟他在这磨，厨房暖气是不太热，就这一会，陈宇的脖颈都有点凉。

“我抱着你暖和吗？”

水龙头停止了。陈宇擦干净手，拎着顾魏从厨房出来，“不洗了。”

他知道，只要他继续洗这个碗，顾魏就会跟他一直在这待下去。厨房冷，他舍不得让顾魏在这。只好作罢。

“我去给你拿浴巾，抓紧洗澡。”

把人推进洗手间，陈宇走到客厅才真的放松下来，叹了一口气，不是这样相处不好，是还没做到真正的放下芥蒂，无法完全亲密无间。

但他又不想让顾魏再伤心，只能装作很好的样子，打起精神去拿浴巾。

先这样吧。总不能再惹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