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菜一汤，陈宇看了看，确实不是他能糊弄出来的程度。顾魏会做饭，他一直都知道，但是从未尝过，上学那会儿顾魏说过做给他吃，一直没能有个机会。

“先去洗手。”

陈宇刚想坐下，又被顾魏拎起来，只能往洗手间走，突然感觉到他是真的和顾魏结婚了，住在一起，需要听他的安排，就像队里的那些同事一样，会被家里人唠叨着，虽然吵了点，至少家里有点人气儿。

也挺好。

顾魏没洁癖，单纯的觉得手脏，职业病带的，监督陈宇洗完手才让他坐下，陈宇端着碗，觉得这里比之前像个家。

“尝尝好不好吃。”

顾魏现在的心情比刚才好点，自我调整很快，陈宇走了又回来，让他不那么难受，至少陈宇还是顾念这个家的，没有真的一走了之。

“挺好的。”

他这人吃东西不挑，夹了几筷子往嘴里塞，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能不能品出来到底是什么味儿，顾魏看着，从心底涌起来一股温暖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以前跟陈宇吃饭的那些时候。

“平时都怎么吃？”

他也低头夹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和他闲聊，陈宇倒没觉得不适应，随意的回答，“基本上在单位食堂，要不就随便买点，家里还有面。”

他一个人惯了，吃的住的都没那么讲究，顾魏听着却皱起了眉。

“小宇，以后回家来吃饭吧。”

陈宇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应了一句，“好”。

这是顾魏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起“家”这个字，代指他们两个共同的家，今天是他们结婚的第一天，是成家了，陈宇心想，说的没错，但他感觉到有点难过。

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跟顾魏求婚的场景，幻想和他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顾魏会不会下了班在家里等他回来，进门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扑上来问他要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

他们会在落日的时候拥抱，在清晨的时候接吻，休息的时候窝在家里一同看一部电影，或者去逛逛超市。陈宇会在下班回家的时候给顾魏带一袋小面包，也有可能是一盒草莓，一束花，总之，陈宇很想好好的去爱顾魏，再和顾魏永远相爱。

他从小就很独立，做什么事情都很洒脱，除了在顾魏这里，陈宇可以感觉到自己拥有更多不一样的情感和期待，比如他真的想和顾魏拥有一个温馨的家。

终于那些期待全部落了空，从此以后，陈宇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成家了。

那么此刻呢？他抬头看向顾魏，那个人在低头摆弄碗里的米饭，陈宇只能看得见他头顶的发旋，他们现在的这个家，又是他想要的那样吗？

“顾魏。”

陈宇放下碗筷开口。

“嗯？”

“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顾魏沉默了，他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字。

“我们分开很久了。”陈宇又说。

“我知道小宇。我知道。”顾魏去抓陈宇搁在餐桌上面的手，“你不能反悔。”

“只是想问问。”

顾魏的手心出了汗，陈宇垂下眼睛看他握在自己手上的手，又再次抬头看他，顾魏显得有点无措。

“我爱你，小宇。”

陈宇觉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魏倒不如跟他实话实说，哪怕是说，“你太好了我离不开你”也行，哪一句都不会比现在这句更扯。

“你的爱是什么。”

陈宇冷静的把手抽了回来，眼看着顾魏的手里落空滑到桌面上，他的心里并没有半分痛快，“顾魏，你的爱是什么。”

陈宇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咄咄逼人，可他看着顾魏的眼睛，再一次说出伤人的话，“我不认为你爱我。”

顾魏哑口无言。

他要怎么反驳呢，拿什么反驳呢，陈宇说的对啊，他的爱是什么？顾魏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想的那个问题，关于陈宇究竟为什么离开自己的那个问题，真的没有想出来答案吗？

只不过是不敢面对，自欺欺人，顾魏明白的，是因为他对陈宇不好，因为他总是不正面回应陈宇的爱，冷冷的把他丢到一边，或者不在意他的想法，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他在心里把陈宇当做自己的附属品，却从未觉得自己是他的谁，他爱陈宇吗？

顾魏的手一点一点收紧，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件事，他骗了自己许多年，现在被陈宇完全揭露出来，顾魏想哭，为他的麻木，为他曾经的傲慢，还有其他的一些不屑一顾。

“小宇，我知道错了。”

到底还是哭了，没有很大的动静，一滴眼泪从睫毛上顺着滴下，砸到桌子上溅起一朵水花，顾魏哭的非常安静，他没有委屈，只是觉得遗憾。

“我没有骗你，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做的不好，你对我太好了，好的让我忘乎所以，我每天心安理得的接受你对我的照顾，小宇，我被你惯坏了，但我不是真的想要那样。”

顾魏的嘴唇发抖，眼睛通红，他想再次去抓陈宇的手，可陈宇早就把手收到了膝盖上，顾魏感觉到无所适从，他需要触碰到陈宇，来给他一些安慰。

“所以呢？”陈宇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靠向椅背，搭在膝盖上的手却握成了拳头。顾顾，为什么哭呢？该难过的人，是我，不是吗？

陈宇的心很痛，顾魏的眼泪扎的他痛，他想去安慰他说，顾顾，别哭了，我还在这，我没想要走，只是太想要一个答案了。但陈宇做不出这些，顾魏还没迈出一步呢，他又要心软，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答案。

他只是想知道，顾魏到底是不是把他当做一条狗。身边的一条永不背叛听话的忠犬。

顾魏仓惶的站起来，椅子因为快速的动作向后倒下，发出不小的声响，他转身向陈宇走过来，腿撞到凳腿也没有管，终于在陈宇面前蹲下。

顾魏把脸埋在陈宇的腿上，眼泪一滴一滴浸湿陈宇睡裤的棉布料子，湿了好大一片。

“我真的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