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哥，早餐。”

陈宇还在办公室刷牙，看向门口来接班的同事，点了点头示意，吐出最后一口泡沫。

“来这么早。”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那人把热乎乎的包子放在桌上，“这不是好奇嘛，听陈队说，你申请今天休息？”

“消息还挺灵。”

张明扬捏了个包子塞嘴里，八卦的心半点不减，“可不嘛，宇队入职以来第一次主动调休，我可不得问问情况。”

陈宇笑笑，摇了摇头，对着墙上那面破镜子开始刮胡子，电动剃须刀没带来，队里只有老式的刀片，但也有优点，刮的确实挺干净。

刮完了也洗好脸，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张明扬，抬抬下巴，“不是给我买的吗？”

这孩子真不客气，再多吃两个就见底了。

张明扬拍了拍手，凑过来，“宇哥，说啊。”

陈宇推了他一把，准备拿手机看看顾魏醒了没有。

“领证。”

三条未接来电。

“领什么证？你哪来的对象？”

陈宇没空理他，第四个电话紧接着打来，只一秒钟就被接通，陈宇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顾魏沙哑的声音，“你在哪？”

看了一眼手表，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

顾魏知道。

他知道现在还很早，但他的确很怕，迟来的梦境总是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每一幕都将他凌迟。他不知道陈宇有没有听过“弃猫效应”，但现在顾魏差不多就是这个状态，被陈宇丢下过一次，又失而复得，他想他自己真的承受不住第二次分手。

虽然他根本不明白他们这样到底算不算复合。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了。”

陈宇听到这句话，没顾得上张明扬探究的眼神，一边肩膀夹住手机，一边去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甩上门前背对着屋里摆了摆手。

“没有。”

打开车里的蓝牙，天都没有亮，现在天亮的晚，陈宇打着车灯在夜路上开，一路上压根没几辆车，他无奈的笑笑，自嘲一般的，谁会在过年时期大清早的跟他一样没命的往对象家开。

就为了他矫情那一句？

陈宇想骂自己真贱，过了这么多年还他妈的死不悔改，只要顾魏朝他招招手，他就还是会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跟过去。

他有点烦，等红灯烦。

“我做噩梦。”

“嗯。”

过了个桥，等着他继续说梦的内容。

“你又不要我了。陈宇，你凭什么不要我。”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总觉得这话应该他自己来问，从顾魏嘴里说出来显得尤为可笑，他倒是想问问顾魏，你把我当什么。

但陈宇不会。他知道顾魏把他当什么。

顾魏做了噩梦一定会发脾气的，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和他说太多，顺着就行，陈宇反正也习惯了，何必非得在感情里争个高下，既然决定和他结婚，再一次义无反顾地跳进顾魏给的牢笼，陈宇就没打算还能活着出来。

左不过像以前一样，继续对他百依百顺，唯一不同的是，曾经他和顾魏在一起是抱有期待的，现在不会，他要学会自欺欺人还有装聋作哑，再也不要去想顾魏究竟爱不爱自己。

这个答案在分手的时候就已经明了。

“没。”

还是否认，“不要乱想。”

顾魏不说话了，他开始清醒，慢慢的从噩梦的劲头里缓过来，眼神空洞，握着手机的胳膊因为太过用力而发酸，仰躺回床上。

又翻了一个身。把手机换到另一侧耳朵旁边。

“我还是有点困。”

他昨晚失眠了，睡得晚，又因为做梦醒得早，一夜都没安稳，这会儿安静下来突然感觉乏得狠，也不想再闹，因为他开始意识到，他跟陈宇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关系，现在还可以联系上完全是因为他死皮赖脸求来的，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和人家作。

陈宇瞟了一眼路况，估算差不多还有十五分钟，顾魏还能眯一会，“睡吧。”

“那你别挂。”

“嗯。”

他应着，将车窗开了一条缝透气，觉得胸口发闷，然而车子才启动没多久，暖气都没彻底打起来，又怎么会闷。

顾魏还是住在那个老小区，这里陈宇曾经来了无数次，所以前几天送他回来根本不需要顾魏指路。上学的时候更不用说，周圈有什么早餐店他比顾魏本人都熟。

给话筒按下静音，怕吵着手机那边睡着的人，“两杯豆浆，一杯加糖，另一份不要，一个鸡蛋，再来两盒小笼包。”

老板还真是以前那个老板，店面扩大了，又重新装修，店里包子的香味儿可没变。

陈宇本来打算在店里先吃，让顾魏多睡会，带一份早餐给他路上吃，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顾魏和他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他喜欢和陈宇一起吃饭。

就是无论吃什么，都要一起吃才行。

以前赶上过陈宇班里聚餐，没能陪顾魏吃晚饭，顾魏就闹脾气，自己不吃，等到陈宇那边结束，再匆匆忙忙赶过来，努力再陪他吃一顿。

总之，一般情况下，陈宇不会让顾魏的期待落空，如果落空了，哪怕是委屈自己，他也会为顾魏补上一份。

不知道现在的顾魏还有没有这个习惯，但是说到底陈宇还是选择打包带走，因为他觉得顾魏大概率不会改变。

顾魏那么自我的一个人，很难轻易改的。

陈宇在车里坐了有一会儿了，抬眼就能看得见顾魏的窗户，后座还放着他买的早餐，为了防止放凉，特地把围巾盖在了上面。

他没有刻意叫醒顾魏，时间还早，完全可以再睡一个小时，哪怕睡一上午都行，他都能等，反正民政局今天上班，他也调了一整天的休，总不会领不上证。

陈宇不急。结不结婚对他来说，无非就是换个由头，继续爱顾魏而已。

反正这个证领与不领，那天和顾魏遇没遇见，陈宇心里都清楚，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像爱顾魏这样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