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魏没有说话。

他们一前一后这样站着，就在马路边，周围半天都没过去一个人。直到顾魏打出了一个喷嚏。

陈宇再次选择转身离开，说实话顾魏有点头脑发晕，冷风吹得他失去思考的能力，整个人都木木的。

陈宇走的时候他没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喷嚏打到他耳鸣，等到顾魏伸手想去拉他的时候，人家已经走出去两米远了。

“为什么要这样。”

他小声地说。

好不容易遇到了，为什么抓不住。

脚步停下了。顾魏站在原地发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到底是要回去还是要追上去，可陈宇不要他了，很多年前就是，现在也是。

陈宇不爱顾魏了。

没有小宇。再也没有小宇。

“为什么哭。”

泪水流了满脸，顾魏之所以没有感觉到，可能是因为冷，风吹得脸冷，失去了知觉，也可能是真的太难过，难过到下意识地流眼泪。

他茫然地抬起头，面前的陈宇微微皱眉，抿紧嘴唇，神情似乎有一些不耐烦，顾魏的心又不可避免的疼了一下。

“你觉得我烦。”

是肯定的语气，顾魏总是这样，面对陈宇，说不了两句话他就要开始任性。

他总说他爸给他妈惯的坏脾气，自己的脾气又何曾在陈宇面前收敛半点。也都是陈宇惯的。

以往每次陈宇做了什么一点点不让他称心如意的事，顾魏就要开始闹，招数不多，但总离不开那几句，“你不爱我了”，“你嫌我烦”，“腻了呗？”“当初可是你追我的”。

每当他这些话一开口，陈宇都会认命地任由他摆布，从来不多说半个字，顾魏让他干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反正他也不会对顾魏说“不”，除了分手那一次。

顾魏问他，“能不能不分？”，陈宇第一次拒绝了顾魏的要求。

他说了“不”。

“没有。”陈宇叹了一口气，开始脱自己的外衣，温暖的触感瞬间包裹住顾魏的身体，一同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他的体温，还有味道。

属于陈宇的味道。

“只是觉得没必要。”

“什么是没必要？”顾魏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离他更近，陈宇盯着他的脚尖看，又再次抬起头。

“你朋友还在等你。”

顾魏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就这样把人丢下了，连个解释都没有，手拢了拢衣襟，纠结的咬了咬下嘴唇。

“不是朋友。”

无所谓了，陈宇不在乎。与他无关。

“我送你回去。”

也就半条街那么远，主要是外套还在他身上，顾魏这么一折腾，十有八九要感冒，陈宇知道他的体质，不然也不会把外套给他。

爱过的。面前的这个人，他曾经用力的爱过的。

陈宇不想想太多，打算给顾魏送回咖啡馆，拿回外套就离开，他还是做不到对顾魏残忍，哪怕是拒绝，也只是曾经那最后也是唯一一次而已。

陈宇真的快要爱死顾魏了。以前他也以为自己这辈子一定只会栽在顾魏身上。他确实栽了。也真的没有再爬起来过。

就说起来挺可笑的，他和顾魏之间，论谁看都是陈宇的一厢情愿。

回到咖啡馆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半会儿，服务员说账单也结过，对方真的很绅士，如果顾魏不是还爱着陈宇，或许也会考虑一下。

简单的换好外套，再依依不舍地把他的还回去，顾魏在脑子里想了一万个牵强的可以留下陈宇的理由，没有一个能让他说得出口。

“相亲对象。”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那个意思。”

“嗯。”陈宇穿衣服不会像顾魏那样慢条斯理，一个袖子一个袖子的套，能一下穿完绝不穿两下。

“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撩拨别人。”

顾魏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看着陈宇再次转身，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说完他觉得自己过分的荒唐，陈宇单不单身尚且不论，就算人家未婚，也不会沦落到去吃他这棵回头草，就算他是棵优质的回头草。

但他可没忘了当初陈宇是怎么坚持一定要分手的，既然能做出那种决定，以他的性格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现在复合更不可能。

顾魏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风吹得昏了头，人都不清醒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这么贱，陈宇都不要自己了，又过了这么多年，他还巴巴的往上贴，难不成真成了晚十点后的蔬菜，只能打折出售。

但他又想，要是晚十点后的蔬菜非要烂在哪里的话，不如就烂在陈宇手里，只要他肯，不爱他也行，反正跟谁不是这样过。

“顾魏，少发疯。”

时隔多年，陈宇再次喊起他时，竟然是全名，顾魏怔在原地，他很少这么喊他，记忆里这样的时刻寥寥无几，他该喊他“顾顾”的，或者是“宝宝”，有时候会喊两句“哥哥”，陈宇很黏人，总之，不会这样面无表情的喊他，“顾魏。”

“我要跟你结婚。”

顾魏闹起了脾气，像以前一样，即使现在他的身份做这样的事真的很离谱，但他就是想要试探一次，他要看看，陈宇会不会拒绝他。

拒绝这样无理取闹的顾魏。

“我走了。”

第二次。这是今天陈宇回避的二次，关于结婚。

顾魏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一把抓住陈宇的手，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指穿插到他的指缝里去，然后紧紧的扣在一起，十指相握。

陈宇垂下眸子看，顾魏太用力了，捏得他手都发痛，他不知道顾魏到底要干什么。

但他不会挣脱，攥得太紧，强行甩开，恐怕会甩疼他。陈宇舍不得让顾魏疼。

还是叹了一口气。

“我说。陈宇。和我结婚。”

最后一次。事不过三。他不会再问了。

陈宇抬起头，对上顾魏发红的眼睛，说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