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伙进城的水匪的确去了东南废墟，蹲守了两日，终于发现了这伙水匪落脚的地方。越查下去，所得到的答案，就越让人心惊。原来每日接应的人，都是城防队的巡逻兵。

这件事超出了杨九郎和周九良的预料，城防队联合贼寇，还企图在九字军的眼皮子下瞒天过海。

各地的城防队，大多不是九字军直属管辖，是在以前中央政府的各地驻防部队的基础上改编的。九字军的政治管辖范围内，目前有六大防区，各驻防大区的城防队都是明里暗里的和九字军不对付。

禄州城防队的队长是前中央军政府禄州区的机要秘书岑天，当初为了禄州的百姓免于战争，此人直接开了城门迎九字军入城，如今却背道而驰，下了这样一步棋。意欲何为？

如果双方在禄州城区发生正面碰撞，周遭的百姓会直接遭殃，商议之下，杨九郎给乾城发了密电，等待回复的时间里，表面的禄州城依旧平静。官船进港的消息，不是秘密，而始终没有动作的九字军，让岑天有点摸不准意思。他也曾想过，利用城防队的便利将这帮人送出城，可这守城门的都是九字军的将士，他不敢出面，一旦他露了脸，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况且每天去传递消息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万一被发现了，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放在平时他都没有胆子和杨九郎硬碰硬，在这种特殊时期，更是敬而远之。对于杨九郎，岑天听过这样一句评价：此人平时像无波的古井，沉静内敛，可你永远不知那平静的水面之下的另一副光景！水匪入城，不知所踪，是危害一方和平的大事，他揣测不出杨九郎的心里，纵是此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动作没有，任凭事件发展，何况还有一个周九良。

仅仅两天，岑天经历了什么叫如坐针毡。由于九字军不同于其他军阀的驻防制度，使得各地的驻防部队和城防部队都无法在短期内划地为王。驻防的将领，每半年一轮换；驻防部队的将士每年也会进行大规模的调动。他没有太靠得住的渠道能打听到九字军内部的消息，如果太过深入，又怕引起怀疑。

当初安排在这个时间，完全是因为他拿到的通知文件上清楚的写着，上半年的驻防将领是右副将杨九郎，下半年是左翼参将陆北。计划不如变化快，年后他等来的却是陆北，他曾经建议过，提前实行计划，可各方协调哪是简单的事。无奈下只得匆忙改变计划，好不容易将人在刚刚换防的时候送了出去，没成想能遇上巡视河道的周九良。

时也，命也。

三天后，杨九郎拿着密电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岑天，就是情报科一直在寻找的中央军情报员“灰鸦”，王九龙找了快两年的中间人，如果不是此次露了马脚，只怕还是会继续隐藏下去。最可笑的是，这伙人在自己换防禄州交接的时候出去的，如果不是在东俪偶遇周九良，而让他们去了清掖，后果不堪设想。

“岑天，希望你不要后悔！”杨九郎此时的样子，让站在旁边的董九涵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副将这幅表情了。尤其是找到先生之后，一直都散发这温润的光，可董九涵心里明白，这光只有先生可以拥有，他们得到的，不过是余晖罢了。

叩门声响起，站在窗前的杨九郎没有回头，“请进。”

门开了又关，放下了东西，进来的人在慢慢靠近。直到耳后有温热的呼吸，发丝间有指尖穿过，“九郎哥哥，你有白头发了！”

“怎么，觉得我老了？”转身看见小祖宗，头发还有些乱，眼眶微红，似是睡了又醒的。“这么晚不休息跑来干什么？”

“因为九涵说：‘先生，副将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几天太累，我怕他熬不住。’还说呢！就你这让人操心的样子，还教育我呢？”

张云雷的确是被叫醒的，这几天杨九郎忙得不见人，经常是他睡了人还没回来，等他醒了人已经走了。估计九涵也是看不下去了，不得已才来找他。“我让王叔特意煮的，你得吃了，吃了以后回去睡觉。休息好了，不是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小祖宗絮絮叨叨的说着说着趴在桌上睡着了，其实杨九郎何尝不知道，张云雷每日都是困的熬不住了才去睡觉，将人抱起，怀里满满当当的感觉异常心安。他也曾想过把心事挑明了说，可上了战场，濒临绝境都没说慌过一丝的人，几次想吐露心事，最后都像吞了哑药一样，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家国未定，修养生息了几年，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战争无情，如果自己哪一天真的不在了，也能留他堂堂正正的生活。不说，也是怕，怕张云雷对他只是兄弟情谊，怕张云雷会为此离开他身边。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