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僵持间，院子里传来王九龙的催促声：“魏少将，我能接我兄弟走了吗？这是越洲西，是你们北面军的地盘，我们呆久了也不好吧！”

杨九郎到底身体底子好，休息了几日也就恢复了差不多了。他一休息，可苦了王九龙，整编队伍，拔暗桩，就让他忙的焦头烂额。不止这些，他还要写报告，把祁县这面的事汇报给张九龄，重新组织情报工作。一个头两个大，他只是情报科长，又不是十项全能。

办公室里，杨九郎正在听董九涵跟他汇报这些天的事情。陆家军整编接近尾声，除了陆北的官职不变，其余的都打散在九字军的各处，内鬼和暗桩也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了，军中的事务，将陆续回到正轨。

杨九郎一边处理文件，时而观察着坐在办公桌对面沙发上正在看书的张云雷。从越洲回来之后，张云雷就是这样，杨九郎在哪，他就在哪！吃饭、办公、巡营、开会，只要不涉及九字军的军务，他就在旁边等着。杨九郎心里有数，不过是这次的事，让张云雷不高兴了，怪自己瞒着他。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怼了他好几天。

“惊鸟”行动，当初在李九天借着探亲回家秘密运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张云雷的踪迹，确实是当时的一个意外。不过杨九郎相信，这件事张九龄和李九春一定是仔细考量过的，否则不会让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带着张云雷。而北面军之所以上钩，不仅仅是他与魏祺的私仇，只怕对方也是察觉到了，北面军内部也有些问题，彼此利用罢了。

在祁县的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着，杨九郎虽然忙，可每逢休假的日子，都会和张云雷出来逛逛，四方茶楼是张云雷最喜欢的地方，原因也简单，茶好，茶点也做的地道。

茶楼新到的铁观音，给了信，请人去品。许是心情好，张云雷一直哼着一些小曲小调，有的能记住曲调的，杨九郎也跟着应和。阳光透过窗户，打在旁边的人身上，杨九郎有些出神。那日在小屋里，见到张云雷的时候，真的有一丝慌乱，但看到他自信的模样，又觉得这个他一直想护着的小孩儿，在没有他的岁月里，还是跌跌撞撞的长大了。他想象不出张云雷拿刀比着警卫员一脚踹开会议室大门的凛然模样，毕竟在自己面前他从未这样过。之后他有问过他当时怕不怕，小祖宗一脸认真的说，没有什么会比有可能失去你这件事，更让人害怕。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自己，张云雷的眼下都多出了一抹青影。不自觉的抬手，似乎想抹去什么，却在对上眼神的那一刻，改了方向。

人人都道九字军的右副将，不触人间烟火气，当真是清风明月的君子，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年少心动，或许早在十岁那年，他的心，就交给了那梳着长生辫儿的男孩。

转眼就到了换防的时候，禄州靠近池岚江，气候湿润，四季分明。禄州的营区条件不错，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有几株梧桐，枝繁叶茂。张云雷很是喜欢这样的地方，杨九郎还给他买了一些书，给他打发时间，每天就坐在树下喝茶，看书。今日杨九郎生辰，天还没亮，张云雷就跑去厨房，煮长寿面、煮鸡蛋。成果虽然可观，但杨九郎却忘不了今早是怎么醒的。九涵冲进来喊他的时候，他多少也有些懵，看看身旁的空位，再听董九涵的话。杨九郎心里一抖，这生辰过得，怕是要在禄州防区扬名万里了。

小祖宗一脸碳灰，端着煮好东西送来的时候，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一想到王叔看着自己老泪纵横的样子，杨九郎只得保证，不敢说以后，至少在禄州防区，他绝不会再让张云雷踏进后厨一步。

吃过早饭，杨九郎就带着张云雷去池岚江边钓鱼。当即将上钩的鱼接连被小祖宗吓走之后，杨九郎索性也丢了鱼竿，也加入了抓鱼的行列。年少时，每到夏季，哥俩就在丰城一条不大的小河里抓鱼玩，每次弄的一身湿回家，姐姐都会气得拧他俩耳朵。

远处的船鸣声越来越近，杨九郎抬头看了一眼，便叫来董九涵低语几句，让他先走了。

“九郎哥哥，那船有什么不对吗？”

“那是九字军的官船，我没有接到有官船今日入港的消息，所以让九涵去看看。”

两人说话间，董九涵回来了：“副将，是去临江的那条官船，至于为什么靠岸，还不清楚。”

“去看看。”

“九郎哥哥，要是你有军务，那我就回去了，不过记得带好吃的回来！”

伸手拉过想走的人，“我就是去看看，怕什么！”最近确实很多人在私下嚼舌根儿，说张云雷的存在，有多不和规矩，彼此都藏着怕别人的发现的小秘密，在流言纷扰中，也有意的在避讳些事情。杨九郎知道后，也不想去解释，嘴长在别人身上，如果他拿副将的身份压人，最后还是会把张云雷推上风口浪尖。今日是自己生辰，还不想让这些事坏了心情。

到了渡口，官船已靠岸，杨九郎报了身份，就在一旁等着船上的人下来，没多久，船舱门口出了一张熟悉的脸，正是许久不见的周九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