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顾子禹和方然两个人互不相让，卿澈处在中间相当为难。

　　“他可不是你的人，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过自己愿意跟你待一起，你也没给过名分。”方然一句话戳中顾子禹的痛点，但小少爷没学过什么叫爱，反正自己高兴了就行。

　　也就是死性不改。

　　他不需要卿澈愿不愿意，这个人在，就行。

　　这么一想，顾子禹马上就理不直气也壮了起来：“你说我没给名分，那你倒是可以看看热搜啊。”

　　卿澈闻言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拿出手机看，热搜第一条，发布日期五分钟前，也就是方然刚把他带走之后没多久。

　　‘顾氏集团新任总裁订婚实锤！’

　　文章下面还附上了顾子禹和卿澈的照片。

　　卿澈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手指尖开始发麻变凉，脑子停止运转，呼吸也变得不畅。

　　顾子禹是疯了吗？！

　　下面的评论有一些知道卿澈和顾运过往的，都在抨击顾子禹这种道德沦丧的行为，也有不少骂卿澈下贱的。

　　这还是头一次卿澈这么不想让人认识自己。

　　【这不就是小妈文学照进现实吗？】

　　【woc，好恶心啊，不会得病吗？】

　　【可这男的确实长得好看啊，美人谁不喜欢，我再问一句，这男的多少钱一晚？】

　　【同问加一！】

　　卿澈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不稳，脑袋开始缺氧。

　　他明明只跟顾子禹做过，也不是他自愿的，他不才是受害者吗？

　　漂亮是他的错吗？为什么总有些恶心的大叔总会把漂亮和piao归为一类？

　　‘好难受。’

　　卿澈往后踉跄了一步，大口喘着气，方然叫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但好像眼神并不聚焦。

　　“没、没事。”

　　他看着方然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咬牙推开他：“方然，离我远点，不要再靠近我。”

　　‘不要再靠近我，我不想再拉你下水，不要救我，已经没有必要了。’

　　也许卿澈的眼神太过悲怆，就连顾子禹都愣了一下，在心底盘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因为卿澈爱笑着面对，因为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所以顾子禹下意识认为他不会心痛，不会害怕。

　　可这一刻，卿澈脆弱得好像马上就会消散。

　　自己真的做过了吗？

　　方然还想要去拉卿澈的手，可是被卿澈躲开了：“方然，求你，别靠近我。”

　　“卿澈，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方然有点着急，他知道卿澈在想什么，可那些旁人的嘴碎根本没有立场，也根本不值得在意。

　　卿澈摇摇头，没有说话。

　　托顾子禹的福，他这次是真的放弃方然了。

　　很快，方然的父亲也来了，看得出来他气得不轻，还需要人搀扶着才能颤颤巍巍地站着：“方然，你他妈今天要是敢带这个小biao子回家，你就给我滚出家门！”

　　方然无动于衷，好像这件事已经不能让他害怕了，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方父，一个字也不说。

　　卿澈对他的用词也懒得计较了，他现在只是在想怎么死最痛快。

　　小说女主角都是怎么逃跑的？啊对，因为父母不同意，所以父母帮助女主出国，还不让男主找到，可他现在就是男主‘他妈’啊！男主没有爸！

　　别的套路就是女主去整容，改头换面，名字也改了去另一个城市生活，可卿澈也舍不得自己这张脸啊！天生丽质为什么要为了个狗男人整容啊？！

　　所以还是死最痛快吧！是吧！啊！

　　卿澈的脑子已经糊成一坨浆糊了。

　　表面上几个人都安静得可怕，最终还是方父先开口的，他用很轻的声音试图说动方然：“方然，你不想你自己的名声，也得考虑一下你妈吧？她都病重了，你不至于让她在最后关头还被你气一通吧？”

　　方然的表情确实有一瞬间的松动，但是又立刻变得坚定起来：“如果我妈知道我因为她而放弃原则，她不会高兴的。”

　　他的妈妈永远会为了他好，教过他要保护别人，教过他要坚定信念，也告诉过他要让自己开心。

　　和他的父亲不一样。

　　眼看着说不动方然，方父真的差点背过气去。

　　卿澈现在谁也不想理，想出去，被顾子禹拦住了：“你去哪儿？”

　　“回顾家你也要拦着吗？”卿澈冷漠地看着他，顾子禹一愣，这还是头一次卿澈用这种眼神看他，比在葬礼上重逢那会儿还要冷漠。

　　顾子禹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坠入了寒冰——他的小妈好像不爱他了。

　　完了。

　　卿澈没等顾子禹回答， 直接把他推到了一边，自己离开了。

　　方然想追上去，但是被方父叫人直接架着抬上了车，顾子禹看着卿澈离开的方向，久久没回神。

　　顾子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卿澈，卿澈果然回来了，他坐在后花园的香樟树下面，腿上盖了条毛毯，倒是显得他更加瘦弱了。

　　听到身后有声音，卿澈轻轻回了个头，余光瞥到是顾子禹的时候又转了回去：“别跟我说话。”

　　“你生气？”

　　卿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清冷：“我原以为我能教好你，但好像你变得越来越偏执、独断专行，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能让你听话吗？顾子禹。”

　　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屈辱在一瞬间爆发，卿澈忽然觉得什么都很没意思，活着也是。

　　感觉到了卿澈周身散发的丧气，顾子禹心惊了一下，他从没见过卿澈这样，也不抗拒他靠近，但也不亲近。

　　“卿澈，我……”

　　完了，他没哄过人，不知道咋办，话卡在嘴里上不上下不下的。

　　“别叫我名字，你不是喜欢叫我小妈吗？”

　　现在‘卿澈’这两个字在他自己心里已经变得不是那么清澈了。

　　当年他爸妈给他起这个名字一定是希望他未来干净单纯，但现在好像他的生活跟这两个字一点都不沾边，还不如让顾子禹叫他小妈刺激一下自己。

　　顾子禹知道这次自己彻底闯祸了，但他不想认错，丢下一句‘随便你’就离开了。

　　他祈祷卿澈能叫住他，跟他说说话，即便是骂他也行，可是什么也没有。

　　直到他走很远了，也没看到卿澈回头看他一眼。

　　顾子禹回到书房，接到了来自顾宅的电话，他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跟他今天发的声明有关。

　　虽然不想接顾老爷子的电话，但是他一直打一直打也很烦。

　　“喂。”

　　“你他妈出息了！公开出柜！公开要娶你小妈！你疯了？！你把顾家的脸面放哪儿？！”

　　顾老爷子的声音很大，顾子禹感觉耳朵都要聋了，不耐烦地开了免提，将手机丢在一边：“咱们早不是一家人了老爷子，是你非要抓着我不放的。”

　　顾家人这一辈只有顾子禹还算有出息，另外几个不是闯祸就是蠢货，要不是这样，顾老爷子也不至于抓着顾子禹不放。

　　他不希望自己的家财落入蠢货手中断送，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想把顾子禹教育成适合继承的模样。

　　可顾子禹不听啊，这委实是把他气得不轻。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澄清这都是造谣！立刻马上！”

　　顾子禹叛逆心上来了：“你管太宽了。”

　　“顾子禹！”

　　那头沉默了片刻，老爷子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你想我不干涉这件事，如果你想你的小妈能安然无恙，最好明天带他回一趟顾宅，我要跟你商量遗产的事情，别耍花样，我没那么多耐心。”

　　随即顾老爷子挂断了电话，显然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又回顾宅，肯定是场鸿门宴，顾子禹想都不用想。

　　顾子禹不是很想带卿澈去，但是可能是顾老爷子也料到了他不会带卿澈，所以给卿澈也打了电话，在去顾宅的当天，顾子禹在顾宅门口见到了卿澈。

　　“你来做什么？”顾子禹有些着急地上前拉卿澈的手，却被卿澈一个冷漠的眼神吓住了。

　　卿澈一个字也没说，他还是松开了手。

　　顾子禹看着卿澈走近顾宅的大门，一咬牙，跟了上去。

　　他刚进去，就看到老爷子拿茶杯砸在了卿澈的头上，瓷碎片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卿澈的头上也流了血。

　　顾子禹见不得他受伤，将他护在身后，怒吼：“你做什么？”

　　顾老爷子用手杖指着卿澈，语气里全是火气：“做什么？我在打死这个小妖精！”

　　“我喜欢他，他又没答应，跟他有什么关系，你来打我。”顾子禹沉着脸，就差冲上去跟老爷子打起来了。

　　卿澈拉开他，低声：“别闹，顾子禹。”

　　然后他看向顾老爷子，低着头：“抱歉爸。”

　　顾子禹很少能见到顾老爷子和卿澈同屏出现，更没听过卿澈叫老爷子‘爸，’所以这个场面让他极度不适。

　　卿澈太卑微了，说话低三下四，好像谁都可以来踹他一脚。

　　顾子禹觉得这种氛围很难受，想马上离开。

　　而顾老爷子在看到卿澈低眉顺眼的表情时，收敛了怒气，重重地哼了一声，虽然态度依然恶劣，但好歹没有再大吼大叫。

　　顾子禹看着卿澈，好像一瞬间明白他为什么不反抗了，反抗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而在自己不够强大的时候，只能听从命令和安排。

　　卿澈在顾家生活真的比顾子禹想象中更加艰难。

　　等回家了，他想好好问问卿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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