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
原本以为家里没有人,谁知一打开灯,就看到乔宇斜倚在破旧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
肖战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怕把他吵醒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又问东问西。
谁知他还没走到房间门口,沙发上的人就揉着惺忪的睡眼开口道:“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等他彻底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劫了?”
肖战不想跟他解释,只含糊地“嗯”了一声,便想进房间拿换洗衣服,他需要马上清理一下自己。
可乔宇却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焦急地问:“你有没有怎么样?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乔宇不知情地碰到肖战那只受伤的手臂,听他克制地“嘶”了一声,更是不依不饶:“到底怎么回事?你报警了吗?”
肖战疼得脸色又白了几分,拢紧衣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道:“我现在身上很不舒服,先让我去洗个澡再说,可以吗?”
“好……好……”乔宇不敢再碰他,不知道他除了刚刚碰到的手臂还有哪里有伤,只能跟在肖战身后,帮他找衣服,然后护送他进卫生间。
“我自己来就可以。”肖战示意他先出去,顿了下又问:“你今天怎么会来?”
乔宇走出卫生间,帮他关好门,站在门外回答:“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个人待着无聊,想过来看看你,忘了你今天晚班……战战……”
“小宇。”肖战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分化了。”
乔宇一怔,脑袋里瞬间空白一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肖战从浴室出来,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才回过神来。
“所以你……”
“是omega。”肖战闭了闭眼。
“……”乔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明明……”明明一股子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肖战从他有些夸张的表情中了解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道:“怎么不可能?就是因为分化成了omega,才会被alpha欺负,这该死的天性压制。”
乔宇:“你不会是……被人强了?”
肖战低下头不自觉地去摸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红绳已经不见了。父亲说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手腕上系红绳,希望他平安顺遂,好运连连。
“小宇,我的幸运绳不见了。”肖战突然像只受了刺激的困兽,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步,回忆今天自己都去过哪里,干过什么,手上的红绳会在什么时候弄丢。
结果……
是那里,一定是掉在了那里!
肖战一声不吭,把腿就跑。
“哎,战战,你去哪?”乔宇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伸手想要拽住他,却抓了个空,只得急忙追出去。
肖战身上还有伤,深更半夜的可不想他再出点什么事……对了,他刚刚说……他被alpha欺负了!!
是谁?是谁胆敢欺负他最好的朋友?如果被他知道,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回到出事的地点,什么都找不到了,连栽进沟渠里的那辆跑车都不见了踪影,更别说那个该死的alpha。
肖战打着手电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那根红绳,最后只能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努力地回到家,他窝在乔宇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痛,浑身上下都痛,心更是痛到无法呼吸,他不仅分化成了omega,还被人夺了清白,从此之后只能依赖他的信息素,受他影响,被他掌控,可自己连他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现在连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都弄丢了。
失败,他的人生太失败了,一塌糊涂。
肖战用力咬着嘴唇,任泪水肆虐……
半个月后。
乔宇恨铁不成钢地第三次敲了肖战的桌子,就差没有揪着他的耳朵,将他从椅子上提溜起来。
乔宇:“肖战!这已经是你一天内第几次走神了!”
肖战:“唉唉唉轻点,我只是用了大剂量的抑制剂后身体情况不太稳定,你就宽容一点嘛。”
乔宇脸上带着怒气,一弯腰将肖战的脸往下摁,目光在他后颈逡巡了几圈,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才愤愤地松手,抱臂站在一边。
肖战揉了揉被突然暴力的脖颈,苦着脸抬头看她:“我都说了没事,你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啊。”
乔宇:“你……还没有找到那个人……吗?”
肖战手指一顿,习惯性地去摸左手手腕,但那里空空如也,指腹只能摩挲着手腕皮肤,搓得用力有些生疼,半晌才说道:“没有。”
乔宇深吸一口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肖战出事第二天,他就逼着他吃避孕药,但肖战就像炸了毛的猫,死活都不肯吃,甚至都不让他碰一下自己的脖颈,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标记,最后只能任由他去。
他们没权没势没人没钱,想要找一个并不认识的人有如大海捞针。更可笑的是,半个月后,肖战后颈的标记气味慢慢消失了,就像没有经历过标记一样。
肖战不得不对自己这个不正常的体质屈服,笑着对乔宇说道:“你看,我还是一个纯洁如同白纸一样的omega。”
笑什么?明明就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乔宇此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让他保持标记好还是不保持标记好,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肖战的发情期简直难挨到痛不欲生。
他叹了口气,说道:“先别想这个了,你一会儿不是还要去便利店打工,要不……今天我陪你。”
肖战:“不用,我没事。”
乔宇转身出去的时候看着肖战有些发白的脸色,迟疑着开口:“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这件事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肖战无声地勾起唇角,抬起眼郑重地回答:“小宇,一直忘了跟你说,谢谢。”
礼貌又肉麻的话让乔宇全身起鸡皮疙瘩,但他眼底的担忧也随之渐渐化开:“跟我还客气。”
其实有时候乔宇也责怪肖战太固执太较真,即使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每次想到对方的轮廓和气息,肖战都会缩在被窝里难掩湿润的情潮。
之后他也接触过一些alpha,在他们身上闻到过属于alpha的信息素,但不管怎样都不适应,只有那个人的味道能让他全身每一寸难受的皮肤都舒缓下来。
少年人忙于学习忙于生活,没有谈过恋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刚分化的omega对于alpha的雏鸟情节,还是自己莫名其妙就对一个陌生人一见钟情。
他每次一想到那个雨夜就会无端悸动又心生恐惧,若一直找不到对方,他该如何?是继续找,一直找,还是就此放弃,让另一个人取而代之?
然而就在他几乎快要迷茫无措的时候,竟然在新城区打工的便利店碰到了那个人,记忆里模糊的轮廓与那人的模样重叠,再一次在那人身上闻到了熟悉好闻的味道。
而肖战……却破天荒地缩了。
男人本就身形修长,站在路旁十分地吸引人们注意,身侧的车身线条流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副驾驶位上还坐着一位身形苗条,化着淡妆的女孩,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清纯、干净,与世无争。
男人低头像是对女孩说了句什么,然后直起身抬步走进便利店。
肖战站在柜台里,视线与之相对后急忙错开,落在自己不自觉蜷曲的指尖。
男人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穿的笔挺,领口松了两颗纽扣,性感的喉结突起,看得站在肖战旁边的同事脸红心跳,冷冽的双眸却拒人于千里。
他走到柜台前与肖战面对面,曾经万分亲密的两个人此刻站得这么近,肖战本就复杂的心思登时兵荒马乱。
他强作镇定地吸了口气,抬起头面带营业性的笑容,开口道:“欢迎光临。”
脑袋却嗡嗡作响,将耳鼓和神经串联成一片,很紧张,还有点生气,但又不是纯粹的生气,心头的情绪很莫名也很奇怪。
硬着头皮的感觉很不好受,肖战微微垂下眼眸,收拾着已经很干净的台面。
男人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到柜台旁的旋转货架上拿了两瓶椰子水,白暂的皮肤下青筋并不明显,由腕部住下修长有力。
肖战后颈腺体感知到alpha的信息素,神经蓦地跳动起来,虽然这个人给他的标记已经消失,但这么近的距离,alpha和omega的气息随着空气流转触碰纠缠,让他浑身不受控制的绵软。
“收款。”话落,男人手机上的付款码已经摊放在柜台上。
肖战指尖一顿,垂下眼:“好的。”
扫码仪器“嘀”的一声,已支付的凭证弹了出来,男人单手划掉页面,瞬间也划掉了一条来电显示。
男人付完款,拿着东西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肖战,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肖战心里泛起怪异的酸楚,有点冷漠地别开了视线。
男人没有说话,转身继续走回车里,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眼看着男人上车,将手中的椰子水递到旁边女孩的手里,然后启车离开,肖战垂在身侧紧紧握拳的手才渐渐松开,心里像是有个声音在咆哮:“这是什么绝世渣A!难道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都不用给个交代的吗?”
旁边的同事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敢出声,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肖战周边如此骇人的低气压,犹豫着小声问道:“那个,肖战,我去后面点下货啊,你一个人……”
“嗯。”喝完一瓶水的肖战将水杯拿在手里捏来捏去,下意识回答了同事的话。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拨通了乔宇的电话:“那个人是有妇之夫。”
电话那头的乔宇眼皮一跳,漫不经心地敷着面膜的动作停了下来,闻言坐正身子,眉头缓慢皱起:“谁?”
肖战目光无神地看向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璀璨的霓虹灯接二连三地亮起,俊俏的脸蛋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苍白:“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两人在看不见的屏幕前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乔宇往沙发上一靠,打开电视,选了一部家庭伦理剧观看:“哦,想起来了,你说吧。”
电视里正上演着出轨男人丢了一张支票给睡了一夜的小三,手机那头的肖战皱眉说道:“他来我们便利店了,我看到他车里还坐着一个女孩。”
肖战顿了顿,像是知道乔宇接下来会说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很确定是他。”
乔宇眼皮都没抬:“那你知道他的名字了吗?”
肖战:“姓王。”
乔宇挑起一边秀致的眉毛,意味深长地出了一口气。
肖战当时扫码时有意看了一眼男人的手机,只可惜上面只显示了一个姓和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博”,他将这两个字放在心里拧巴来拧巴去,记得滚瓜烂熟。
乔宇继续看电视,慢悠悠地直戳靶心:“我记得某人说,找到了必定要狠揍他一顿。”
肖战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他不像坏人,就是看起来有点冷,我就是想问清楚一点……”
乔宇:“战战,你的标记已经不存在了,你就不能把这事忘了吗?退一步海阔天空行不行?好歹人家当时也帮了你。”
肖战一下子挺直了身子,皱眉道:“可他对我做了那种事。”
乔宇:“你是上个世纪的纯情小O吗?我妈那个年代都比你的思想开放,再说,他留给你的痕迹早就消失了。”
这样的对话其实他们已经说过很多遍,乔宇觉得肖战太固执,因为身体情况特殊,alpha的标记不能存留,说起来是件好事,没必要一直纠结那件事不放。
肖战咬了下唇:“小宇,你不懂。”
乔宇被他气的火冒三丈:“我怎么就不懂了,跟你怎么说都不听,你这人怎么这么……”
他将恨铁不成钢激情辱骂的词艰难地咽了回去,决定做一个有素质的omega:“……这么会钻牛角尖呢!”
肖战不依不饶:“不管怎样,我都要弄清楚他为什么那么对我。”
乔宇耸耸肩:“那你就去问好了,我又没拦着你。”
肖战沉默了。
他要去问谁,至今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你拍照了吗?”乔宇劝不通索性换个话题:“按你死咬着人家不放的固执程度,肯定拍照了吧,发给我看看他长什么样。”
“拍是拍了。”肖战从相册里翻出一张不算清楚的照片发过去:“看照片能看出什么?”
乔宇兴致勃勃地缩小聊天框,原本想借题发挥让肖战快点打消纠结的心思,看见照片的那一刻突然沉默了。
只听见肖战道:“我只敢拍侧面。”
乔宇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说道:“我原本想劝你不要执迷不悟,是因为担心对面是个油腻大叔,毕竟那晚月黑风高,你都看不见他的脸……”
他顿了顿:“现在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不像坏人了。”
肖战:“嗯?”
乔宇贼贼地笑道:“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
照片上的男人俊逸清冷,身形挺拔,衬衫袖口的布料随着松开的袖扣被挽至小臂,整洁利落,曲线紧实。纤长的睫毛垂下时在眼睑处映出一小片阴影,微抬起的下颚骨削瘦流畅,如同下笔细致勾勒的线条。
如果这是一幅画,绝对是一副极其好看的画。
淡漠而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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