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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是个乡下来的小土佬,笨笨傻傻的,在他扛着奶奶给他挖的一麻袋地瓜走出火车站的时候,他上车时手里拎着的两个编织袋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那里面可还有一只老母鸡和两条鲫鱼呢,那鸡是他养了四年的,能下老多蛋了,两条鱼是他在后山的小溪里摔了好几次狗吃屎才抓到的。
王一博哭丧着脸,手指扒拉着自己斜挎的黑色帆布包,那条被刀子划开的大口子赫然预示,他包里的东西都没有了。
果然。他伸进手去不死心地掏了掏,连那卷他用了半卷的卫生纸都被偷走了。
“王小饱!”
男人粗狂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像唱山歌的吊嗓子气势,含了沙的嗓音穿透力极强。
王一博被吓的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抬起头,就被跑过来的那人喘着粗气揪住了耳朵,“让你下了火车就给我打电话,瞎跑什么!”
王一博哎呀呀的小声呼痛,等男人松开手后赶忙捂住红彤彤的耳朵,又乖巧的叫人:“温叔。”
男人气哼哼的瞅他,抓过他手里的麻袋利落的扛到肩上,“还知道叫我叔。”
药厂在一座大山里,准确的说,是在山沟里。王一博又崴了一次脚摔进泥潭里后,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小声控诉,“温叔,不是说长白山的大制药厂吗?”
温叔哼哧哼哧地把麻袋扛到山丘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摔成小泥人的王一博,手臂一抬,指着那处歪倒插在地里的破烂小木牌,“这不是吗?”
上面赫然三个其貌不扬的小字:长百山。
王小饱,是他爸妈给他取的名字。后来他妈嫌他爸穷又没文化,跟人跑了,他爸去追人,出了车祸。王小饱这名字面意思,吃饱饭,粗俗浅显又土气,他奶奶那时天天抱着他哭他命苦,后来跟人商量给他改了名字:王一博,想让他知书达理这穷苦的困境。
他前不久刚刚高中毕业,他舅看了他的高考分数捂着额头直仰天长叹:“造孽啊!”
整整250,真是真真切切地形容了他的智商。
最后家里亲戚七嘴八舌地商量给他找工作,就找到了他温叔。城里大制药厂的正式经理,正好招员工,王一博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推上了火车。
制药厂这个词很新奇,王一博拽着新买的二手小手机,搜了下,搜出来一堆神圣的词条。他心里认定,这是个跟医院一样神圣的地方,可以救人命的。
直到他被带到一间贴满腹肌男模海报的办公室里,听他们笑眯眯地介绍工作,才后知后觉,这个制药厂,好像跟网上说的不太一样。
比如那些他从没听说过的功效,还有一句掷地有声的总结词:一粒振雄风,男人不窝囊!
他糊里糊涂地就这样留下了,跟其他十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大通铺。他夜里老是想家,幸好这里的叔叔都很好,听着一句句熟悉的家乡话,王一博心里总算有了点慰藉。
“喂。”
又是一晚,月挂枝头。王一博又思乡情切,趴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忽然被睡在身旁的人戳了戳肩膀。
他忙擦了擦眼泪,轻轻翻了个身,小脸半埋在被子里,怯怯地看着人。
“你又哭了?哥给你数了,这可是你来后哭的第七次了。”
男孩嘴里自称着哥,其实也比王一博大不了多少,一脸装酷的稚嫩。他伸手揉了揉王一博的小脑袋,“别哭了,小哭包,哥带你出去捉萤火虫。”
男孩叫顾一野,再过几个月就过20岁生日了。来制药厂却已经有些年头了,他娘生他弟弟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爹好赌,把家里的几亩地和两头猪都赌干净了,他带着他弟出来谋生,又因为没钱,他弟才一岁半,就被一场高烧夺去了生命。
王一博跟顾一野轻手轻脚爬起来,关好宿舍门。两人爬到了半山坡,又左拐右拐地钻进了一片林子。穿过了林子,视野一片旷阔。
放眼望去,是无际的绿草如茵。王一博被顾一野按着坐到草堆里,看着半空中如星星点灯的小绿光,惊奇地张大了嘴。
“漂亮吧?”
王一博仰头看着,愣愣地点头。
顾一野扯了棵狗尾巴草,叼着杆,胳膊交叉倚着树干,“你们这每天就学学推销,记记词,不难,也不累,不用觉得有压力,到时候赚了钱,就知道好了。”
王一博又笨又呆,脑袋一根筋,不能同时思考两件事,还容易被花里胡哨的外界事物吸引注意力。此时只顾着伸长胳膊去扑那莹莹绿光的萤火虫,压根没听他说话。
顾一野啧了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兜,站起身来,“看着啊,哥给你捉。”
王一博看见他撑开布兜,慢慢往上一提,又迅速按住了口。顾一野拎着布兜走回来,塞进王一博手里,“喏,打开看看。”
绿莹莹的小灯从布兜口飞出来,王一博睁大的眼睛里泛着光,看着它们飘飘摇摇地又升回了空中。
他扭头看顾一野傻傻的笑,水澈清透的眼睛干净又漂亮。
顾一野看着他,也笑,“这布兜还是我以前给我弟装尿布用的呢。”
看他开心了,顾一野又凑近了些,“诶,说正事了小哭包,下星期你们就要去实习了。”
“哥给你提个醒,你可别傻不拉几的去那些正规场所,到时候再让警察给抓进去。”
王一博呆了呆,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正规场所是哪里。
顾一野啧了声,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脸,“咱卖的可是壮阳药,虽说也算得上是保健品,但总归不是什么明面上的东西。”
说着,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哥给你推荐个地方,你到时候去北冰洋酒吧。那里我去过,你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一晚上就能卖出去小几百的。”
王一博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几百啊,好多钱。
顾一野说的开心了,又神神秘秘地道:“你凑近点,给你看个好东西。”
王一博听话地往他身边蹭了蹭,就见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酒吧拍的,背景台光烁闪,灯红酒绿间,有个男人倚在吧台,身形修长,黑色衬衫解开领口两颗扣子,锁骨链闪着细小的光。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高脚杯,胳膊随意搭在桌上。精致的眉眼隐着睥睨的笑,被混杂的灯光衬得格外妖冶。
王一博看呆了,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伸手要去碰照片,被顾一野眼疾手快揽住,藏宝贝似的又塞回了怀里,“啧,这点出息?口水都流出来了。”
王一博忙抬手擦擦嘴边,根本没有什么口水。他皱着小眉头看顾一野,又被他敲了下脑门,“这可是北冰洋酒吧的老板,可不是咱们能肖想的。”
他又开始说这老板有多厉害,多年少有为,是他的偶像。王一博似懂非懂地听着,慢慢开始神游。
那人怎么能长那么好看呢?比他小时候在电视上看过的七仙女还漂亮,他以后的媳妇儿如果能长这么好看就好了。
他媳妇儿叫什么来着?不,不是,是那个漂亮老板叫什么来着?
对,叫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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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