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疼,但应该没伤到里头。”
张哲瀚把脚抬高,肉眼看不见淤青伤痕,看来只是撞到的时候疼了下,没有真的受伤。
龚俊不放心,干脆在他的脚边仔细查看,确实没有明显伤痕。
这样一来,张哲瀚倒不自在了:“哎呀,你别碰我的脚,我怕痒~”
“怕痒啊……”龚俊扬起坏笑,手直接去挠张哲瀚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老温,别闹啊,快撒手!”
张哲瀚爽朗的笑声从房车传出去,外头围了一圈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在听到这个笑声之后,面面相觑。
这是——已经把人哄好了?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龚老师。
龚俊大概不知道自己一夜之间在剧组的传说中地位陡然增高。
玩闹了会儿,张哲瀚抓住龚俊的手腕:“老温,别闹我了,我笑得肚子疼。”
龚俊的骨架比他大,就连手腕上的骨头也比他宽,再加上他的手要相对小巧些,在握住对方手腕的时候,大拇指和中指竟然都不能相碰。
龚俊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本就漂亮的眼睛这会儿含着笑意尤为明艳:“张老师,其实刚才你来接我的时候,我挺害怕的。”
“怕什么?走戏的时候不也这样排练的吗?”
“那是因为我感觉得到身上的威亚没扣紧,我整个人是被甩出去的。这可不在工作人员的控制范围内。”龚俊神色严肃,“幸好你没事。”
“你以为我傻呀?我是权衡过后,确定自己接得住你才往前冲的。”
但他还是很感动。
其实龚俊做好了被摔的准备,虽然结果还是狼狈的摔到地上,但在过程中,有那么一个人奋不顾身地选择伸手接住他。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回味许久。
感动快要藏不住了。
龚俊低下头,不再直视张哲瀚的眼睛,视线从张哲瀚的左脚扫过。
“你的膝盖……”龚俊上手摸了摸。
豌豆大小的疤痕,绕着膝盖,总共有四个,膝盖内侧还有一条一指长的条状疤,都已经愈合很长时间,颜色浅浅的,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张哲瀚盯着龚俊的手指——细长漂亮的手指,指尖落在他的疤痕上,轻轻的,带着点疼惜的意味。
他感觉浑身跟过电似的不自在,赶忙把脚放下:“这都是手术留下的疤,早好了。”
“我怎么之前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张哲瀚往旁边扭开:“都已经好了,有啥可说的,我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没必要再去回想那些不好的事。”
受伤再加上手术,绝对不是小问题。
但是明显他不想多说,龚俊留了个心眼,决定自己私下去网上查查。
一小段沉默无言,张哲瀚感觉浑身不自在,索性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瓶子:“这是什么?以前怎么没在你这儿看到过?”
是了,张哲瀚总是嫌自己房车太旧空调系统不够凉快,时常往他的房车里面钻。
这里的一切他都挺熟悉的。
龚俊尴尬一笑:“感、感冒药。”
他这张嘴呀,真的是不会说谎,一说谎就不自觉结巴。
“没见过这款感冒药啊。”张哲瀚故意捉弄他,拿着药瓶仔细看。
他越看,龚俊就越紧张。
“张老师别看了,我们回去跟马姐和导演商量重拍该怎么拍。”
“行吧。”
张哲瀚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把药瓶放下。
在房车里心情调节好了,人也凉快下来,等到下车的时候,张哲瀚步伐轻快,早没了刚才的气势冲冲。
马姐跟导演对上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笑而不语。
“马姐,刚刚抱歉了,对你态度不好。”张哲瀚乖乖地认错,态度诚恳。
马姐随意笑笑:“知道你戏痴的性子还生气,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导演也赶紧打哈哈:“都能静下来了,就准备重拍吧。欧洋人呢?赶紧把他也叫过来。”
再次感受到龚俊的片刻不适,张哲瀚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向龚俊:“你怎么了?视频哪里不舒服?”
“没,可能是有点困了,不在状态。”
“哦。”
张哲瀚发现他在盯着欧洋看,眼神说不上的奇怪。
他似乎捕捉到什么了不得的信息,却无法凭空将他们整理成一条清晰的言语。
奇怪。
欧洋接连被龚张二人打量,也是一脸莫名其妙,小声嘀咕:“我刚刚吃了点夜宵,难道脸上粘着了?”
嘀咕完赶紧就伸手摸了摸脸。
“欧洋老师,刚给你补的妆,你又蹭花了。”化妆师又是一声高喊。
无人留意的角落,龚俊偷偷叹了口气——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太折磨了,每次听到心脏都会骤然一紧。
等欧洋补了妆,三人重新拍摄老温被打飞落地之后的情节。
张哲瀚在琢磨龚俊到底跟欧洋有什么渊源,上一秒还冥思苦想,下一秒需要入戏,睫毛一垂再抬起,他就瞬间转换成阿絮。
仿佛事件真的有那么个谪仙般的人存在着。
他就是阿絮,阿絮也是他的一部分。
还是靠在一起,阿絮尽全力与叶前辈辩论,争取一线生机,这一次,阿絮语气更加坚定,将老温护在身后。
老温则是动容地看了他一眼,再扭头看向叶前辈,满脸地倔强。
第一版他是一直盯着阿絮看的。
马姐说太过动情,镜头里不可以满心满眼只有最爱的那个人,所以需要调整。
尽管张哲瀚拼死护着一个人的样子,真的很迷人,他想多看两眼。
“若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容炫,我师弟何苦落得了家破人亡?而后更是流落鬼谷。异地而为敢问你又能够做的比他好吗?你扪心自问,旁的人都能质问他,但是你配吗?!”
阿絮的一声声反问,掷地有声,将叶前辈的剑说得迟迟无法挥下。
“今日你要杀,便将我师兄弟二人一起杀了吧。”
“你以为我不敢?”叶前辈举起长剑,杀气已经消了大半。
阿絮知道自己赢了,心上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下,对叶前辈扬起笑容:“动手吧。”
老温紧紧抓住阿絮的手,闭上眼等待死亡来临,心里非常平静:能和他死在一起,也算一件幸事。
剑光一闪而过,二人没有等来疼痛或死亡,再次睁开眼,叶前辈已经走了。
“温客行,这次我放过你,日后若是再为非作歹,我定然第一个不饶你!”
杀局已破。
但老温迟迟不敢看向阿絮,也不敢抬起头来。
他开始害怕。
阿絮如今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否会嫌弃他是鬼谷谷主呢?
可阿絮只是同他玩闹,调侃他居然也会有这样怂的一面。
至此,他们完成了同生共死的整个过程,而龚俊眼中的那滴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仿佛只要这滴泪一出来,整个剧情就全是爱情的氛围。
这一滴眼泪承载了太多情感。
导演喊卡之后,张哲瀚下意识伸手给龚俊擦泪。
龚俊愣了下,硬生生忍住了往后退开的本能,乖乖的闭上眼睛,让那滴泪流出来,沾湿张哲瀚的指尖。
“哭什么啊,我们都活着。”他还是阿絮。
可他已经不是老温了。
龚俊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出戏那么快?以至于根本就不能陪张哲瀚在剧情里多待会儿。
所以张哲瀚看上去那么孤单。
龚俊回到老温的状态,直勾勾盯着张哲瀚:“你也哭了,阿絮。”
“阿絮,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在情绪崩溃之前,张哲瀚听见龚俊这声温柔到不像话的低喃。
他是老温么?可好像又跟老温完全不同。
张哲瀚痴痴地仰起头,借着泪水朦胧的阻挡,看向龚俊:“老温,你真的挺混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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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