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诉说信誓旦旦,而你只字不信;他挖心掏肺明志,而你厌恶作呕;他竭尽全力奔赴,而你退避三舍。
他说没关系,因为喜欢你,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
没关系。
黄昏将至,人行天桥上的灯还没亮起来,借着夕阳余辉,周书逸看见刚才被自己一气之下抛甩出去的项链正吊挂在天桥外围栏绿化植物的枝头上。
那是他戴了四年有余的幸运项链,高三那年蒋聿欣送给他的,让他努力备考,考到她就读的大学。她还笑称项链是她拿去开过光的,美其名曰:幸运项链。
而幸运项链有两条,一条他周书逸的,另一条戴在方政文脖子上。唉,没办法,谁叫他们仨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呢!蒋聿欣的一视同仁,让周书逸心或多或少、或这或那,有那么一点点吃味。
他和方政文对她的感情不一样的。他喜欢比自己大两岁的蒋聿欣,虽然她很多时间霸道不讲理,常常状况外,也讲不出喜欢她什么,但就是想跟她在一起,要一直在一起。
这大概就是爱吧!
他觉得考上这所大学是托幸运项链的福,全然否定自己成绩优异的客观因素。同得幸运项链庇佑,连成绩不如他的方政文考上同一学校。他好似忽略了高三这年,方政文学习如何废寝忘餐、悬梁刺股。
忽略也不足为奇,因为高三那年周书逸忙于盯着宿敌高仕德,企图努力追上去抓住他,然后将他按在地上狠狠的磨擦!
叫你跑!
这大概就是恨吧!
他对高仕德的恨,关注度远远超过了对蒋聿欣的爱。
而他不知道。
周书逸刚才放学在教学楼那无意窥听蒋聿欣告白方政文,尔后在教学楼楼梯一路狂奔,或者逃窜。
那时头顶上方好似天降黑压压一团乌云,转瞬之间行雷闪电,这等强对流天气着实如他内心。
他的世界要下雨了,他的眼框变得温热……
就在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决堤之际,撞到迎面走来的两个同校生,其中一个便是他五分之一人生都在追赶的目标——高仕德。当然,如果他能活到一百岁的话。
“哎,搞什么,在楼梯跑很危险的哎。”高仕德旁边的男生斥责道。男生好像叫石哲宇。
周书逸眼泪几欲失控,却不愿在高仕德面前显露狼狈难堪的一面。要脸。
恰巧又听得旁边男孩疯狂卖买惨向朋友借钱:“我钱都拿去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了,已经吃土两个星期了,你再借我一次,最后一次。”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我虽然是单身狗,可钱还得买吃狗粮吃。”
“没有,就一个女朋友,上回阳历生日,这回阴历生日。你信我。我现在穷得土都吃不起了。”
好一句“单身狗”,侮辱、性极其强,自尊受挫了。哄不好的那种。
“呜哇——”周书逸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般。他失恋了!没有恋爱过的人,怎么就失恋了?他不懂。
“他怎么了?”周遭的人听到这个校园成绩榜单上的万年老二周书逸哭了,不禁发问。
“你怎么了?”只有高仕德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跟你没关系啦。”周书逸故意不看他,边擦拭眼泪,边从口袋里掏钱包……唰唰,抽出钞票塞到那个土都吃不起的同校男生手上。“兄弟,呜呜……你太惨了,竟然穷得吃土。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呜呜……我这儿有几个钱,你拿去。呜哇——”
“呃……这同学,其实我——”
“不用还的。”
“那——谢谢你。”
石哲宇与高仕德互视一眼,冷笑着说:“这你也信?这也能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可笑。真是很傻很天真。”
周书逸眼泪像水龙头的水说收就收,其实刚才也就一下子忍不住缺堤罢了。就像放屁,说憋不住就憋不住,一旦释放,有利身心健康。
他指着自己右眼角下方的小小泪痣,辩解:“看见我这颗泪痣没有?爱哭是天生的,你羡慕不来。哈,真是败给我的善良和感性了。”
“……”无人接话。
高仕德望着周书逸因哭啼而泛红的眼角,他的泪痣……发呆。
“施人钱财,手有余香。啊!又是行善积德的美好一天。放学回家,拜——!”周书逸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走开,等走远了些,才转为奔跑。
他那狼狈逃窜般的奔跑,倒是引起了高仕德的注意。
周书逸跑出校门后依然没收住脚步,继续狂奔,他要找一个角落宣泄情绪,不然心里会堵得慌。
他跑到不远处那座人行天桥,上面行人寥寥无几,他站在天桥上呐喊:“蒋聿欣八嘎,方政文八嘎呀路。蒋聿欣,我到底哪里不如方政文喇?他不就是比我高亿点、身材比我好亿点、性格比我稳重亿点吗?他有我……呃……有我帅吗?好像差不多。对了,他有我爱你吗?也不想想我从小待你如何好。小学时到现在大学,我都陪你吃吃喝喝、喝喝吃吃、吃喝吃喝;方政文要身材管理,都不要陪你吃雪糕、甜品、烧烤。他有我爱你吗?什么幸运项链,还选择在方政文生日那天送我们俩,我现在知道了,其实你只是想送给他,又不好太明显了,也施舍一条给我罢。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他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扬手一抛——项链呈抛物线坠落,却未如愿落地,恰巧吊挂在天桥外围栏绿化植物的枝头上。
他就是这样,情绪来时凶猛不可挡。可冷静下来后,他后悔了。就算他们不存在爱情,但多年的友情自然不假,怎么可能说抛弃就抛弃呢?
于是他攀爬上天桥的围栏杆上——
“周书逸——!”
听得有人叫唤自己,周书逸愕然回头,可半个身子已在围栏杆外。他看见天桥上,高仕德惊慌失措的双手半举着,想靠近又不敢往前踱步。
“周书逸,不要跳!你有这么喜欢蒋聿欣吗?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是吗?”
连命都不要?谁说的?周书逸才恍然自己处境,晓得对方误会了。可他非但不解释澄清,反而开始他的恶作剧了。因为对方是高仕德啊。
“是又怎样?这个世界上,我最爱她了,没有她,我不想活了。你别理我,你敢过来,我就跳下去了。”周书逸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颓废。
“不要——!周书逸,我求你了。”高仕德急红了眼。
周书逸,求求你,不要跳,不要跳出我的世界。没有你,我的世界也没人可以住进来了。因为我最爱你!
“你求我?关你什么事啊?”周书逸疑惑,心想,求一个多年敌人不要轻生,看来高仕德人品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他的挖心掏肺,他的信誓旦旦,周书逸都不相信,也对,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没关系,只要周书逸在,就足够了。
高仕德努力克制情绪,戴起敌人的面具,冷言冷语道:“周书逸,你这个懦夫,人生一点不如意就选择逃避。抗压能力这么差,怎么配当我的对手?人一生那么漫长,又不是只有爱情,别搞得一失恋就像世界不值留恋。能错过的,只能说明她还不是你的那个THEONE。你为爱要生要死的样子在我眼里傻不拉叽的,丑爆了!”
骗你的,你所有的样子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周书逸,求求你,给我每天看着你的机会,每天呼吸有你在的世界的空气。不要跳!以后你骂我,我不还嘴;以后你打我,我不还手;以后你怎样我都行。好不好、好不好?不要跳。
“可恶,敢毁我‘中日混血儿花美男’称号,我跟你拚了!”周书逸从围栏杆上下来,瞪着嘴巴恶毒的高仕德看,看在这人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良心开解他“想不开”的份上,才没有冲过去一顿毒打。说到底,他是唯一的围观者。“高仕德,我不打你,但我也不会感谢你的。今天的事当作没发生过,我们扯平了啊。拜~!”
“呀,糟糕,我刚才录风景的视频不小心将某人的言行举止都录下来了,怎么办?我要怎样当作没发生过呢?”
高仕德一路追随周书逸跑到人行天桥,看见他站在天桥上一个人念叨,便藏匿天桥楼梯拐角处,窥听。
夕阳余辉照在他身上、脸庞,画面如此唯美,高仕德下意识拿着手机录下——此时的他如同一幅画,美不胜收。他就是最美的风景。
他的风景还在。真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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