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凡人其实比神仙好的多。仙人鬼三界之中，无论是仙还是鬼，都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看起来强大的多。但其实，人远没有看其来那么脆弱。”莫渊道。

　　“难道你还想做几世人？”陆压道。

　　“做人不好吗？我若是做了人，便在上元佳节这日也放一个花灯，来祈求普若让我功成名就，接着便迎娶美人，洞房花烛。”莫渊笑道。

　　“功成名就可以，但迎娶美人洞房花烛，我绝对不会让这些事发生的。”陆压把目光从外面一片的红色天灯之上移了过来，移到了莫渊微笑着的侧脸上。“你若是还想做人，那便做，只是莫要再喝小孟的汤了。如此一来，你便可世世都记得我。也可不动凡心。”

　　莫渊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琉璃杯之中的仙酿一饮而尽。“那我便只能孤独终老了。”

　　“我们出去。”陆压回手将自己的酒杯放到了桌上。

　　莫渊也跟着将自己的杯子放了回去跟在陆压身后走了出去。

　　“真是许久没有来鳌背了。方才席间的大多数仙君我竟都不认识。我记得当年的仙君还是有几个有眼缘的。”莫渊跟着陆压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最后在一片云海之前停了下来。在这里，铺天盖地的天灯看起来更加壮观。两人随便找了一块平底坐了上去。安安静静的眺望远处的美景。

　　“不认识的，以后便会慢慢认识。那蓝采和仙君与你我二人有缘，以后想必还会相见。”陆压道。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呆了不知多久，看着充斥着整个乾坤的天灯逐渐变得稀疏，直到最后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个在天地间漫无目的的飘着，带着凡人普通的愿望。看着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天灯大军由多到少，由有到无。不知怎么的，莫渊觉得自己竟然有一种看过了一场沧海桑田变迁的感觉。

　　两人结伴往回走，这一场宴会应当也已经结束。本来想就此告辞，但莫渊又觉得这样不告而别有失风度，于是还是决定向玄帝说一声。陆压似乎不太愿意与玄帝多说一句话。于是莫渊便让陆压在南天门等他，他去向玄帝辞行。

　　莫渊与陆压方才都喝过酒，两人的身上多多少少沾上了一点酒气。但四周的空气之中，莫渊很明显问到了一股别的气味。有点像海风的味道。而这海风味，他今日恰巧闻到过。他原地住了脚，十分和蔼温和的开了口：“仙子为何跟着我？可是我今日有何处冒犯了仙子？”

　　身后不远处的云雾之中显现了一个瘦弱的影子。正是今日在南天门外与蓝采和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名叫林默娘的刚飞升的小仙。

　　那小仙被戳破了障眼法，十分尴尬，还略带几分羞涩，半跨着步子来到了莫渊的面前羞涩的行了一礼：“真君。”

　　“仙子一直跟着我，可是有何事？”莫渊面带微笑十分客气的温和着问道。

　　“真君肯听小仙一言，小仙感激不尽！”林默娘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滴豆大如珠的眼泪就顺着洁白光滑的脸颊流了下来。两只大眼睛此刻含着水珠，如入水的美玉一般夺人眼球惹人怜爱。

　　莫渊并没有将她扶起来，只还是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副温和无害彬彬有礼的表情道：“仙子如此做法，若是有事，我倒是帮不了。”

　　林默娘惊慌，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两下眼泪，接着哽咽着开口：“小女在凡间时名为林默娘。全家都住在一片靠海的渔村。阿爹阿娘都是靠捕鱼和做一些海产生意维持生计。早些年间，海上一直有海妖作祟。凡出海的渔船十之有八都命丧大海。成为了海妖以及海中大鱼的食物。小女曾有一兄长，便是命丧海妖之手。”

　　“后来，小仙便孤身前往仙山寻找仙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小仙终于在一座名为九天山的仙山之上寻得仙人。习得收妖修仙之法。回到村庄之后，才发现，小仙所在的村庄之中所有人竟全都命丧海妖之手。包括我的阿爹阿娘和小妹。于是小仙深入海中，与那群海妖大战一场。但小仙入了海之后才发现，海中竟指挥这群海妖的，竟是一条即将走蛟并且已经有三千年道行的蛟龙。”

　　“小仙与这蛟龙斗法，发现这蛟龙身上竟已有了仙印。但这蛟龙修行至今，靠的从来都不是天地日月之精气，而是生人的精气与魂魄。那蛟龙命令海妖们捕获生人，吸食他们的精气魂魄，剩下的尸体血肉，便留给了那群海妖分而食之。海底的人骨已经近乎一座小山。但这样一条恶龙，怎会有神印？”

　　“你是怀疑，这蛟龙与天界的神仙暗中勾结？”莫渊道。

　　林默娘点了点头，接着道：“其实，小仙仙法不足以将一条已经加封了仙印的蛟龙除去。小仙拼尽全力，才将那恶蛟杀死。尸体已经沉入了大海。但其实小仙自己也并没有活下来，可能我杀了那恶蛟，便也功德圆满了，因此便也成了仙。”

　　“此事，你为何不说与玄帝？玄帝必然会命神君前去协助。”莫渊道。

　　“玄帝日理万机，一定会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战神其中的一位前去。但蛟龙本就生性好强，不愿臣服谁的脚下。除非是能够降服它之人。天界之中，能够降服它，又能毫发无损的……”

　　“很有可能是一名武神。”莫渊接着她的话道。

　　“真君英明。”

　　“玄帝日理万机，虽有这个本事却不能亲自下界。而普若且不说愿不愿，你怕是连听都没听过他。倒还真只剩我了。”莫渊轻笑了一声。心里暗暗记下如今的四方战神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位。那上次遇见的二郎显圣真君？他身为言惑时明明记得这位二郎神就是南方战神。

　　“小仙实在刚刚上天，人微言轻，又觉此事事关重大。只好方才失态来求得真君同情。”林默娘应该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有失体统，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玄帝方才已经封了小仙为湄海的佑仙。小仙的庙宇便会设在那里。湄海也是小仙的故乡。若真君需要小仙做什么，小仙一定鞠躬尽瘁！”

　　“也好。我不日便会前去看看。”莫渊道。

　　“多谢真君。”林默娘喜出望外，没想到莫渊真君竟然真的就这么答应了，立刻眼中含泪的狠狠行了一个个大礼。

　　“不必如此。”莫渊轻点了一下头，道：“我正要去找玄帝辞行，明日我便去看一看。”

　　林默娘立刻又行了一个大礼。脸快碰到了脚踝，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即将满溢出的对莫渊的感谢。

　　莫渊没解释，立刻离开，只怕这姑娘当着自己的面再把自己折成一双筷子。

　　向玄帝辞行之时，出乎意料的，天人殿之中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空旷，还是有不少神仙等着他与陆压回来。走了的也是非走不可的。比如昴日星君和夜辰星君，一个急着撤下星辰，一个急着放上三足鸟。

　　莫渊没想到这么多人为了等他们还没有走，一想到他们两人方才差点一走了之，那这些仙君就要在这儿等上不知多久。心里不由自主的漫上了些许愧疚。他十分抱歉的向在座神仙行了一礼道：“劳烦诸位久等了！”

　　众仙又立刻一同起身回了一句：“真君客气！”

　　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走到了玄帝的面前行了一礼道：“玄帝，天色不早了，我来替普若与我辞行。众仙君也可以走了。不然，莫渊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玄帝立刻将行了一半礼的莫渊扶了起来，道：“真君实在是客气了！”

　　莫渊一抿嘴，风度翩翩的向玄帝点了一下头，心想陆压现在应该也等的很久了。于是转身，正使个通意直接到陆压身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湄海之事玄帝可曾听说？”

　　“真君所说，是林默娘封仙之事吗？她斩杀恶蛟，功德已满。我将其封为了湄海佑仙。也可称为妈祖。真君对此事有何说法吗？”玄帝解释。

　　“封仙之事，是她成仙必经之劫术。但那恶蛟身上已有仙印，此事已经不是她应历之劫。我会去湄海看一看。”

　　“仙印？蛟龙只有经过了走蛟之后成为角龙才能由神仙来加封仙印。那蛟龙是个吸食人精气来成精的恶蛟，万万不会加封仙印的。”玄帝吃惊又疑惑的解释道。

　　“那那恶蛟为何会有仙印？”莫渊问。

　　当然是有神界的神仙与那恶蛟暗中串通，私自给那恶蛟加了仙印，还很有可能是一个职位不低的神！

　　这点两人心知肚明。但都没有挑破。

　　“玄帝日理万机，我正好闲来无事，便顺便去看一看。我思来想去，此事玄帝你应该知道。说到底，你才是玄帝。”莫渊说完这句话，身影便在原地消失了。

　　下一刻莫渊便站在了陆压的身边。还没开口。陆压便问：“怎的去了这么久？”

　　“久等了，此事回去后，我再细细说与你。”莫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