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肖战恍惚之间听到王一博的“命令”，有点发懵地回想着那两个字，试图揪出点微末的情绪，好让肖战以为着其实还有希望，可惜没有。

饭局注定是一场难缠的尴尬的聚会，只是王一博和肖战都装作言笑晏晏，甚至在这种假象下还能聊上几句工作，若无其事仿佛就是很久不见的哥哥弟弟。

肖战看着王一博笑着，稍显瘦削的脸上已经没有那块生气会鼓出的奶膘。肖战的目光有些过于明显，王一博转头和他对视，眼睛里空荡荡的，甚至有些——冷漠，肖战想。

后来肖战低着头不说话了，只听着王妈妈和肖妈妈聊天，捕捉关于丢失的几年的王一博，在外国因为是亚裔经常一个人，很多小姑娘喜欢他，甚至还有白净小伙子追到家里表白。王一博喜欢加州的阳光，那边有条适合滑板的大道。王一博好养活，随便的白人餐也能下咽。忽然听到王一博爱去学校附近的博物馆，肖战想继续听下去时，王一博对王妈妈说：“妈，今天是不是太晚了，改天再和肖阿姨聊吧。”

肖战听了脑袋耷拉的更下了。

王妈妈闻言看了下时间，“哎呦，都这么晚了，是该告辞了。”肖妈妈附和道：“你们坐飞机这么久，没休息就直接来我家吃了饭，现在是该去休息了。”

王一博出声道：“那肖阿姨，我和我妈就先告辞了，改天带她来看你。”肖妈一想这里打车也不容易，拉着肖战起身出门，回道：“好好，小王，那这里打车也难，我让肖战送你们去酒店吧。”

王一博也没拒绝，倒是王妈妈觉得肖战为了去接机今天太累了，想婉拒但是又看看肖战已经认命地拿起车钥匙，又跟着出门去了。在去酒店的路上是肖战开的车，夜晚的灯光影影绰绰地印在车玻璃上，肖战想起，多年前王一博还住在隔壁，回家只不过几步路，他们那时候经常躲在花园里牵手，谈天说地，多年后竟然只剩下虚伪的客套和对面的沉默。

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吵着说“肖战就是很漂亮啊”“肖战画画好好哦”“肖战超厉害的，好嘛！”“肖战有缺点吗？没有！”的小男孩如此已经像树一样挺拔，坐在后排被透进的光照亮，仿佛一座沉静的雕塑。肖战时不时透过镜子偷看长大的王一博，仿佛这样，他可以假装没有缺失那几年，但是他眼睛太漂亮了，包裹的情绪透过他眼睛里被反射到某个人身体里，肖战不知道王一博也很想他的。

送完王一博的肖战呆愣着没有驱车回家，停留在酒店门口，看着黑色的身影越来越远，肖战害怕地拢紧大衣，他总感觉会见不到他了。他自嘲地想，人是真的矛盾，早上害怕见到的人到了晚上就又怕再也见不到了。他闭起眼睛放平车椅子，想象王一博现在走到了几楼，想象着是不是开始收拾了，想象着王一博……

“咚咚咚-”熟悉地敲玻璃声传来，“肖战，高三了还不起床啊。”肖战从床上生无可恋地坐起，起身打开窗子，揉着眼睛，对着王一博小声地谩骂，王一博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他像坚果发火的时候那样骂的很脏。

王一博看到肖战终于拖拖拉拉从门口出来时，献宝式地递上早餐，笑着说：“别生气啦，肖战哥哥。”然后肖战咬着可口的小面包，被王一博拉着坐上单车，一起去上学。高三的日子瞬息万变，肖战曾经以为对于他这样突然改变的人会是一场被试卷压倒的灾难，可是他没有，王一博总是陪着他。

“你挺狠心的，肖战。”往事忽然碎成纸片，车窗摇下的瞬间，肖战听着王一博低沉的控诉，强扯起笑容，“你这些年——怎么样？”

“你不是听到了吗？”

“你应该过得不错，加州落日很漂亮。”肖战无厘头地回复着，脑子里想起大学有天自己坐飞机去加州，只看了落日匆匆回国，那天没有见到王一博。

两人一时间又没了话，王一博背靠在车边点起了烟，肖战不敢下车，影子纠纠

缠缠绕在一起。火苗燃起的瞬间，肖战小声说了一句：“我过得不好，一直在想你。”酒店那边风声盖过，王一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下楼，吐着烟雾，眯着眼想起大学有天Maladdi找到他，激动地给他看照片，嘴里大叫着，“我找到真爱了！”屏幕上，王一博看的愣了神，带着黑框眼镜的肖战在拍着落日。

他们心里一致地飘起一个想法，来日方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