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突然断了。
淋浴间里雾气腾腾,偶尔有几道水痕滑落。
忽然,一只手忽然按在淋浴间的玻璃上,留下清晰的指纹。
那只手撑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花洒虽然停了,但发烧残余的水渍滴落,顺着下颚线滑下;从白净的锁喉滑到沟壑分明的腹肌上,最后被腰上的浴巾吸收掉。
被水蒸气闷着还是太热了。
到底是军队出身,十分钟速战速决足够了。
纪池湿着头发推门而出,身上裹着件单薄的白色浴袍,蓝色的眼睛如覆薄冰,含着一层虚晃的雾气,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让他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就算是纪池善战,身上却也没有多少像艾德·森那样一身健硕的肌肉。
但这也正是纪池的特点,看似清瘦,却能在某一瞬间爆发出令人惊悚的力量。
纪池思考着,思绪突然被拉向一段古老的记忆。
在黑翼军队的那些年里,某一次实战演练的任务中,纪池首次因为判断失误闯进轰炸区。
他坐在生锈的铁管上,那地方不算太高。
一只长腿曲着,制式皮靴踩在一个突出的落脚点上,绿色军裤上沾满灰尘。
白色衬衫的领口敞开,胸口处血迹斑斑,蓝色的眼睛眯着,有些涣散,却又透露出一种过分的平静。
唇角上则挂着早已凝干的血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有那么一点凄凉。
这时他正在给自己的右手缠绷带,左手拉着绷带末端,嘴里咬着另一头。
突然在不远处,一道白光划过,顿时地动山摇,一朵硕大的蘑菇云缓缓升起。
纪池闻声抬眼往去。
正前方的建筑物身后,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和纪池穿着相仿,手臂凸起强有力的肌肉比齐修看上去健硕很多。
那人正是艾德·森,当时手里还领着个不太讨喜的热武器。
也许是当时很热,他的脸颊上有些许汗珠。
头发被撩在后,只剩几绺发丝垂在额前。
俊目是深邃的黑色,那是装着怎样事物的眼睛。
即便是认识这么些年,纪池仍然无法理解那双眼睛究竟藏着什么。
艾德·森停下脚步抬起头,眯起眼深深地看着他,声音懒洋洋的,语气很讨打:“你不打算给我份谢礼么?”
当时纪池体力消耗殆尽,差不多接近昏厥,只是强撑着意志完成接下来的任务而已。
他当时也没想到艾德·森会找到他的位置。
也许是在那个瞬间,纪池就萌生了一种执念。
无论如果,都他必须要活下来。
想到这,他忽然蹙起眉。
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一直在告诉他,艾德·森的这句话前面,还有一个“礼貌性”或者调戏的称呼。
但不知道为什么纪池就是想不起来了。
纪池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让艾德这句话都变得不对味。
回忆结束,纪池果断脱离刚才漫长的思绪,在眼前的衣柜里挑出一套黑色作训服。
他想着,待会儿到了军方基地,肯定不是像他带着的文职管一样在守在后勤,既然军方派他去,不用多想,那就一定是冲前线用的。
内穿一件黑色修身衬衫,穿上外套时,不自觉的将外套袖口推到小臂处。
这也许是个长久以来的习惯。
穿好后,忽然感觉裤子口袋有点重量,探手一拽,是一副黑色半截手套。
手一顿,又塞了回去。
没准用的上呢。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才拿起桌上晾着的通讯器,好巧不巧就看到屏幕上艾德·森的那条显眼的讯息。
纪池稍微沉思了一下。
这消息是五分钟前发的。
他又在搞什么鬼?纪池下意识这样想。
纪池薄唇成线,犹豫片刻,还是冷着脸点了进去。
艾德·森——“我是靠着精神网上的飞船,而且还启动了两次。”
纪池凝视了这条消息好一会儿,忽然想通了什么,冷“呵”一声。
看来当时系统扫描数据时卡了两次,还是因为这家伙。
真相大白,没什么好猜疑的。
他把通讯器往手上一戴,就又回了房间去。
洗完澡后,他现在只觉得疲惫。
忙了一晚上,其他的琐事,等他醒过来再说吧。
与此同时。
康尔福特那边正在瞒着纪池与第二星系军方基地取得联系。
康尔福特拖着腮,看着眼前的投影屏幕凝思片刻:“我也可以选择参加这次任务。”
“我拒绝。”对面的男人说。
康尔福特闷笑一声:“你觉得你阻止我的可能性大么?全星系你又能挑出几个人出来,当面阻止我?”
对面没吭声。
“老实说,”康尔福特歪了歪头,显得很轻蔑:“我确实和军方关系非常大,要说主力人员,肯定少不了我。况且这次任务严重性不可估量,为什么不派我参加呢?”
电脑前的男人没有露出全脸,角度也有偏差,只能照到脖子以下,可以看见男人穿着白色大褂,但又与研究院的制服不同。
男人冷声说:“你也知道严重性很大。”
康尔福特勾唇轻笑,手指轻巧桌面,像是要提醒什么:“您能让您的儿子不顾性命参加,我却不能?您又是属于什么心理呢?”
男人同样轻笑:“星际利益大于一切,他是合适的人选。”
“嚯,”康尔福特假装惊讶:“您还能笑回来?简直不可思议。”
男人“嗯”了一声:“如果你再废话下去,我就会想给你撤职了。”
“撤吧,”康尔福特表现的很轻松,没有像在纪池面前的那种弱势,衣着和形象都管理的很到位,如同一个气质非凡的人:“就我为军方工作的这十几年,赚的盆满钵满,很多秘密都在我的手里掌握着。就算真的撤职,您那边也会有人反对吧?”
男人:“反对是肯定的,但无效。”
后三个字带着点笑意,听着有点阴险。
康尔福特当即脸色一扭,咕哝道:“真可怕。”
男人鼻腔中发出一声笑,很轻松,也含着无奈:“有比星系爆炸更可怕的么?”
“当然,”康尔福特托腮,勾唇浅笑:“看着亲人死在眼前,和星系爆炸是同等价,难道不是吗?”
男人没再吭声,沉寂了五六秒后,悄无声息挂断了通讯。
刚挂断,康尔福特唇角是笑意迅速敛了回去,他向后一仰,靠上椅背,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扔到嘴里,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空间再次安静下来,他抬起手臂遮住半张脸,不清楚是什么情绪。
窗外是寂静的星海,几光年之外的星光朦胧闪烁,暗紫色夜空像是裹着一层茫茫的纱,似烟波浩渺的湖面,上下都是无尽星海,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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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