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是他不说，路垚也看得出来，转身杵着栏杆看着河上撑着杆子而过的小船，沉吟片刻才缓缓说来：“老爷子是把你当亲儿子看的，你走后他头发全白了，身体也不如以前看着也没以前那么精神，但好歹还是能支撑着白家，幼宁她很有自己的想法，觉得黑道有些生意，而且大乱在即，趁着生意不错的时候就抛了许多棘手的生意，明面上转为做医药生意，国内外她的名字都十分响亮，镇府也支持，比起之前安稳了不少，你之前的手下现在全都转投大小姐门下，你见了恐怕要吃醋。”

　　“她们都好就行。”乔楚生摸了摸口袋，此时想来根烟，却摸了个空这时才想起来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早已经习惯了不抽烟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原来只要回到那个熟悉的环境里，那些已经戒掉的习惯也会随之而来。

　　“那你呢？”乔楚生用尽力气才露出一个轻且浅的笑容：“你过得好吗？”

　　路垚不说话，也看了过去，两人视线相对，狠狠的撞进彼此的瞳孔里，如同喝醉的人被烟头烫了一下，一瞬间疼得发颤，但下意识还是伸手再去摸了一下烟头，连他自己都说不起那一瞬间到底是因为什么，路垚舌尖抵着牙齿，目光沉沉：“不好，非常不好。”

　　如果乔楚生熟悉自己的表情的话，那他会惊讶发现路垚舌尖抵着牙根样子简直跟他平日里无可奈何骂路垚孙子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时他是无奈的纵容，而路垚却是痛苦的忍耐。

　　乔楚生会错了意，目光一下子就收了回来，视线转移得太快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他只能连忙转移话题：“是兄弟对不住你，说是肯定能把事情办妥的，没想到连我也折进去。”

　　“哪里的话。”路垚看着他的侧脸：“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明明应该担起来的责任，却什么都没有做，罔害你性命。”

　　“是我自己没注意，谁知道那英国佬这么明目张胆呢，到底还是我们实力不济，不能搞死他。”

　　“是啊。”路垚装作若无其事的应和：“到底还是我们技不如人。”

　　但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再说这个也没意义，乔楚生笑着撞了撞他开玩笑道：“你就没给我报仇？”

　　“何止啊。”路垚也勾起嘴角，以玩笑话说道：“你是没看见我当时哭天抢地，我家旺财死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哭过，还给你披麻戴孝四年，从去英国的邮轮上把英国佬绑下来，在你的坟头上，你中了几枪，我就照着那几个位置一个个给他补上，够意思吧。”

　　乔楚生被他逗乐了：“这多晦气啊，你这么干的时候幼宁没拦着啊。”

　　“她拦得了吗？”路垚哼哼一声，“如果幼宁在的话，恐怕还要多补上几枪，给她泄愤！”

　　“狗脾气。”笑骂一声，他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娇纵的小姑娘来，当初只是一个大小姐，在他走后原来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吗？看来他是真的很爱操心啊。

　　心底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

　　“我一直都没有机会问你。”路垚突然开口道，甚至还配合的弯下膝盖斜眼看向乔楚生：“送我们走的那一天，你在船下，好像有话要说，但又没说。”

　　“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那个荣幸知道你当时想跟我说什么？”

　　一口气没吐完就被路垚顶得倒抽一口冷气，呼吸不畅呛在气管里，乔楚生猛地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路垚连忙帮忙顺气，乔楚生却弯腰躲开：“咳咳咳，你咳咳，你刚刚说咳咳说什么？”

　　路垚有些无奈：“我说……”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路垚闭嘴了。

　　乔楚生：“咳咳，你怎么，咳咳咳怎么不说啊。”

　　“……等你咳完了再说。”

　　“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乔楚生一副要把肺咳出来的模样让路垚彻底闭嘴。

　　反倒是乔楚生见他不说话了，东拉西扯道：“那个，咳咳，江悯他如果要找我们的话，咳我们不应该继续站在这里吧，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咳咳，别让他找到我们。”

　　“晚了。”路垚见他咳嗽声稍微停了，才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辆车，“我才刚到这没一会，他就已经停在那了。”

　　乔楚生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就在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见他们看过来，车窗摇下一半，从里面伸出只手来挥了挥又摇了上去，动作看起来霸气十足。

　　乔楚生立马开始预估这一条街藏了多少人，来回盘点一遍最终选择放弃：“至于吗，这一条街就埋伏了五十多个人，我们才两人。”

　　“反正他不会动我们，江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找我们聊聊，尤其是别去老爷子面前出风头。”本来之前要跑也是想挣扎一下看看，顺便给他们两人留一些私人空间，但现在看来结果也一样，乔楚生更是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

　　这样耗下去已经没意义了，先把江悯解决了吧。

　　两人向停在角落里的车走近，原本隐藏在人群中和的人也逐渐往中心靠拢。

　　乔楚生看得十分有意思，更是因为路垚的猜测看江悯十分不爽，扭头追问了一句：“我之前也有他这么嚣张吗？”

　　“上海八大金刚。”路垚伸出大拇指，“就属你是这个。”

　　乔楚生的虚荣心被满足了，看江悯也就没有那么不顺眼了，直接拉开车门就大咧咧的坐在后排座上，抬了抬下颌：“走吧，江先生。”

　　江悯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两人一眼十分赞许：“两位都是聪明人，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吧？”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路垚杵着下巴，说话客客气气但字字带刺：“如果江先生气量大一点的话，麻烦把我们跟白小姐关一处，如果没有那个气量的话，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