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停在路边的时候,司机老赵打着哈欠擦拭着起雾的玻璃,在雪花漫天飘的视野中,他看见高挑的男人正缓慢的向他走来。
老赵摘掉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他吸了一下鼻子,遇到冷空气他的鼻炎就有些犯了,呼吸不太顺畅。
“阮先生。”
虽然他的年龄要比阮绥之大许多,但还是在他走近的那刻恭敬的叫了声“阮先生”。
阮绥之面无表情,只对老赵回了声“开车门。”
他这才发现阮绥之的怀里竟然有人,瘦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头也埋进了他的臂弯。
老赵不敢多问,连忙掏出插在兜里取暖的手把车门打开,车内的暖气与这冷空气中的气流相互交融,飘起层层白雾。
阮绥之小心的将怀里小小的人放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当他冰凉的手背贴到程闶的额头时,柳眉拧成黑线。
他感觉到那股热气瞬间通过他的手背传向全身,程闶惨白的脸发着红,额头被车内的暖气吹的直冒虚汗。
“回青山公寓那里。”
老赵正在向老宅的道路驶去,便听见阮绥之交代他改路线。
他从倒车镜里可以偷瞄到阮先生带回来的那是个男孩,但是男孩的长相他却怎么也瞅不清,男孩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羊绒围脖刚好遮住了他半张脸。他在阮先生这里开车已经有十余载,但是能上阮先生车的人屈指可数,若是当年那个人还在,怕是......
他轻叹一口气,将注意力从那些不应该由得他关心的事情上挪回现实。
黑色的车驶过新修建好的柏油路上,一路狂飙走了上坡路。
“先生,到了。”老赵将车停在黑色的围栏旁,院里独栋的别墅屋檐上满是积雪,就连进门的石子路也被白花花的一片覆盖。
这里是青山公寓,建在城市的边缘,依山傍水,安静和谐。
阮绥之不常来这里,不过也会偶尔派人来打扫,但是对于屋里东西的陈设他从不允许挪一点位置。下人们也只是拿钱为雇主办事,所以这里除了干净外,用的家具家电都是五年前的老款式。
“先生,真的不需要我帮您吗?”老赵看着阮绥之抱着程闶似乎有些费力,于是轻声询问。
阮绥之轻哼一声,“不用,你走吧,今天晚上辛苦你了。”他仍在嘴硬,没想到这家伙看着瘦不拉几的,竟还是有几分重量的。
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那把常年随身携带的钥匙,那种突如其来的不真实感让他不敢把钥匙插进门锁中。但当他感觉到自己搀扶着的那具躯体在止不住的颤抖时,清脆的开门声让他反应过来刚刚那只是幻觉。
屋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柠檬香味,阮绥之看着那深咖色的布艺沙发,将已经不省人事的程闶安置在那里。他抖了抖自己棉衣上的雪,顺手将衣服挂在进门的衣架上。
整个屋子因为整个冬季都没有人来过,所以显得有些凄冷。阮绥之搓了搓手,贴着皮肤的白衣衫有些冰凉,他在茶几上摸索着找到了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
当他刚把温好的热水从厨房端过来的时候,原本冰凉的屋里才有了适宜的温度。
阮绥之眯眼看着床上翻来覆去的男孩,那张白嫩的鹅蛋脸虽然沾染上了些许污渍,但是还是不能掩盖住他比旁人都要精致的长相,眉眼紧闭,但卷翘的睫毛却微微颤动,鼻梁挺翘,薄唇紧抿。这几个五官单挑出来是好看的,组合在一起更是让人念念不忘。
屋里的电路有些老化,再加上天气不好,客厅的吊灯时明时暗,那微弱发黄的光线落在程闶的脸上,阮绥之攥着水壶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就那瞬间的晃神,他竟然觉得此时躺在他沙发上的男孩竟然跟他有些许的相似,或许是自己想的过多,即使眉眼中有几分像但也不是他。
“没出息。”阮绥之骂了声自己,只觉得好笑。
他从茶几旁的抽屉里找到电子体温计,对着程闶的脑门停了一会儿,39度1。
算是高烧了。
他又从那个满是药盒的抽屉里扒出强效的退烧药,托着程闶的头将药片塞了进去。中间过程完全不像偶像剧喂药时那么唯美,阮绥之的动作明显有些粗鲁,他掰开程闶嘴唇将药塞进去的时候还灌了几口冷好的温水,呛的程闶打了好几个嗝。
幸好公寓里常备着些必需药品。阮绥之扫了眼抽屉里归纳整齐的蓝绿盒,各型各色的药都被分区摆放的十分整齐,他盯着摆放保健品的那块区域,自从他搬离这里后,那些时来到打扫卫生的保姆还是会偶尔几个月来更新一下药品,只是这保健品他也不知为何还要在这里留着。
阮绥之自嘲的勾起唇角,这就是他不愿意继续住在这里的原因,他不愿意一个人独守着两个人的回忆,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可他这块心病过了五年仍会隐隐作痛。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当他把目光放在程闶身上时,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让他感觉自己恍若在梦里一般孤独。五年过去了,这种孤独感一直伴随着他在某个深夜不能入眠,但又警惕着他这五年内他身边一直没有出现过其他人,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仍被另一个人牢牢占据着。
至于沙发上这个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把他带来,也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总之先帮他把烧退了吧。
墙上的钟表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滴答作响,阮绥之将用酒精浸透的毛巾贴在程闶的皮肤上,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一点点缓和。物理降温的知识算是常识,也幸好家里有一瓶未开封的酒精。
当他解开程闶破旧的风衣里脏兮兮的迷彩服后,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和真正的身材。阮绥之屏住了呼吸,这家伙远比他想象中要瘦的多,若不是冬天裹的衣服的缘故,他也不会想到他会瘦的跟竹竿一样。
单凭那张白嫩的脸,的确替他很好隐藏了长期营养不良的真相。
阮绥之从卧室里揪了个毯子出来,随意搭在程闶的身上。强效退烧药使得他满额头皆是虚汗,阮绥之起初还替他擦了几下,后来就自己回到了卧室里。
“哗啦”的水珠直接从花洒中坠落在地上,阮绥之将自己置身于这种不温不凉的水温中,即使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他仍没有洗热水澡的习惯。他任由落下的水滴肆虐着他的黑发,湿漉的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他那双眼角微勾的桃儿眼,身上饱满的肌肉微微颤动。
阮绥之一把抹下脸上的水,将头发向后一捋,半裹着浴巾就直接走出了卫生间。
他已经过了有困意的那个点,即使昨夜在吹风之前抿了几口小酒,但是那酒劲早就随着窗外的风淡了下来,他想着手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即使他现在已经被停职了,但是公司的大小要紧事情还是需要他帮忙打理,不然等到他复工的时候,整个阮氏极有可能都没了。
那帮老狐狸想要挤兑的是他,但他们也持有公司的股份等着年底分红,所以阮绥之也就懒得跟那帮平均年龄都已经年过半百的老狐狸名争,但背后阮绥之可不是吃素的家伙,等有一天这帮老家伙露出把柄,自认而然会被阮绥之牵着鼻子走。
只是目前时候未到罢了。
最近他处理的事务杂事偏多,阮绥之甚至看一会儿会觉得无趣,原本以为是公司对他这种歇业在家的闲杂人等的特殊照顾,结果一连好几天都是这种家常里短的事情向他呈报,让他差点以为整个公司的业务水平开始偏向社会老龄化了。
今夜原本就吹了风,他揉着脑心,眼睛瞪着电脑的屏幕看的生疼,索性直接摁了关机键,整个屋里少了鼠标点击的声音就又陷入了孤寂。
在孤寂中尝试沉睡是他看来最难的挑战,他整个人平躺在床上,松软的床榻包裹着他的身躯,阮绥之双眼放空的盯着天花板,毫无思绪却也毫无睡意。
刺耳的铃声在这房间骤然响起,阮绥之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冷眼看了眼自己闪动屏幕上的来电提醒,心想这会儿哪个孙子敢扰他清梦。按照正常情况下,他睡觉的时候最烦被人打扰,即使他现在还没有睡着,但看这个点也是他平常正熟睡的时候。
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的那孙子一定是故意的。
此时在屏幕对面的孙子正急的在原地跺脚,嘴上和心里都骂着阮绥之那爷爷怎么还不接电话。
直到阮绥之平缓了自己的心情压着想要发火的情绪接通了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焦虑的嗓子都哑了。
“我滴爷啊,你可算接电话了,出事了出事了。”
还好来电提醒先行告诉了是谁这么大胆半夜给他打了电话,但是很显然那个人还不知悔过。
阮绥之被他夸张的语气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但还是毫无情绪的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啊!我觉得星辉要毁在我手里了,我爸要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得赶紧定机票出去避避风头。”白阑答非所问。
阮绥之懒得接他的话茬,也自然懒得安慰他,“星耀终于要破产了,恭喜。”
“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我告诉你啊老阮,星耀可还有你一份股权,要真是破产了你可就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了。”
阮绥之冷哼一声,“那我就当做慈善了,反正我也并不差星耀分红那点钱。”
“阮绥之,你真是把冷血无情演绎的淋漓尽致啊,我差点都怀疑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认识你这么无情无义的混蛋。”
“挂了。”
阮绥之的脾气白阑知道,认识他这么多年,这家伙最烦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但他现在这不是特殊情况嘛,就怕再晚一会儿事情发展的方向会更加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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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