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言17年来少有的好梦，如果不是因为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还能继续睡，他哑声道∶“喂，有什么事？”

“沈医生，是我，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但阿岑他好像有些失控的倾向……”方沐芸温吞地说。

沈言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是那个叫陈一的omega，他家人打来电话，说是要阿岑给陈一道歉，还威胁他说不去就把他对陈一的种种行为发到网上。”她哽咽了下，“虽然这是假的，但毕竟是黑料，对阿岑肯定是有一些影响的，严重点他可能就糊了。”

沈言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哪家医院，我去和他谈谈。”

“行山医院。”

沈言潦草换了件白t恤，匆匆赶去。天已暗淡，霓虹灯不断闪烁着，路上行人不断，香味从某个小吃店溢出来。

他火急火燎地打了个车，告诉师傅地址后让师傅开快点，依岑礼那性子他还真怕赶不上。

哪怕师傅车速快也花了四十多分钟，沈言没带零钱将一张百元大钞塞到师傅手中，没要零钱就冲进医院。

这时，他才恍然想起他压根不知道陈一在哪个病房，他在通话记录中找到方沐芸的手机号回拨过去，“嘟——”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方沐芸不知为何迟迟没接电话。

沈言像无头苍蝇乱飞着，他拉住准备从身旁过去的护士∶“你好，请问陈一在哪个病房？”

护士很快指了出来∶“右边倒数第五个。”

“好，谢谢。”

沈言疾步走到病房，从窗户口往里瞥了一眼，并未发现岑礼，这才长舒一口气。

医院隔音不太行，陈一和他人讨论的声音隐隐约约透了出来。“妈，就是他，岑礼，他高中就把我标记了，还是终身标记，我前年经常找你们要钱就是因为要做手术把标记洗了……”陈一哽咽的声音传来，以假乱真，十分刺耳。

陈一母亲安慰着他∶“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家里说，我可怜的一一啊，那岑礼真不是个东西，他个杀千刀的，让我见到他我一定打死他个畜牲！”

沈言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没想到陈一竟然连他妈都瞒。

地面多了个影子，是岑礼，沈言微微瞪大了眼，那他岂不是听见了刚才的声音？

岑礼垂着眸，看不清眼中的情绪。沈言毅然决然地拉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他妈也被骗了，我给你出气。”岑礼笑了笑，一个心理咨询师能怎么帮他出气，怎么，当着陈一妈的面把陈一打一顿？没想到，沈言还真敢，怪只怪陈一撞枪口上了。

沈言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跨了进去，气场秒变两米八。他走到陈一病床前，王者般睥睨着像蝼蚁的陈一。陈一母亲刚准备开口就看见沈言“啪”的一声狠狠扇在陈一脸上，力气大得将陈一脸都打偏，迅速红肿起来。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格外清脆，旁边的其他病人也瞬间噤声，悄咪咪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等着吃瓜。

陈一脸色苍白如纸，手指攥紧被子，他的手上插着针，被沈言一打直接跑针了。他妈也被吓着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但她再爱子心切也不可能去质疑沈言，因为面前这个人是她丈夫出车祸时，义无反顾给她找最好的医生治疗，就连陈一高中的学费都是沈言拿的，没跟她要一分钱。她的嘴唇抖了抖，声音哽咽∶“沈医生，一一他怎么了？”

沈言冷笑了声∶“呵，我本以为您教子有方，没想到啊，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听到您辱骂他人的话，我也真是涨见识了！”

他又转身去看陈一，轻拍他的脸，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陈一啊陈一，我真没想到，以前相信世界上没有坏人的人，现在竟然满嘴胡言，因一己私欲随意毁坏他人名声，我真是看走眼了。”

“您…的意思是一一他……撒谎了？”陈母颤抖的声音响起。

沈言没理她，目光凌厉，嘴里吐出的话更是毫不留情∶“陈一，你说还是我说。”

陈一眼前发黑，紧紧咬着嘴唇，即使口中有股血腥味也没松口，他忍不住发颤，俨然被吓到了，他想说话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行，我说。”沈言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恶心，“您的乖儿子在高中趁着发情期把岑礼堵在厕所，扒着衣服求人标记他。之后更是得寸进尺，多次骚扰。昨天又把人堵在片场，当众示爱，并造谣早被岑礼标记。就他那陈醋味的信息素，谁愿意标记他，谎话编得倒不错，哼。”

陈母手中攥着的玻璃杯骤然落下，摔得四分五裂。她红着眼眶，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她那么乖巧的儿子怎么会是求着别人标记他的人？她想要向陈一问个真假∶“一一，沈医生说得……是真的吗？”她想，只要你说假的，我就信。

陈一愤懑地吼道∶“闭嘴沈言，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给我爸找了个医生吗？！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等我赚了钱就还给你不行吗？！”他声音沙哑，歇斯底里。

而沈言像是听到笑话般大笑起来∶“哈哈医生，你知道那医生是谁吗？是我托了无数关系才请到的张一楠教授，我给你爸用的药都是最好的，这些零零总总加起来就一百多万了。”陈一傻眼了他以为顶多也就十几万而已。

沈言继续补充∶“你高中三年都是我拿的钱，你为什么天天有新衣服名牌鞋？就连你吃的那些海鲜都是我买的，高三请的家教，吃的营养餐也是我花的钱。你以为呢？就凭你天天给人跑龙套，你还得起吗？”

沈言说完就拉着岑礼走出医院，谁愿意待这糟心地方谁待。

后头传来几声闷笑，岑礼带着愉悦的笑∶“哈哈哈哈沈医生，你杀疯了啊。”

“开心了吗？”沈言倚在墙上，挑眉问他。

“开心了开心了，你都没看见陈一那表情。”他话锋一转，“不过你给一个陌生人花好几百万值得吗？”

沈言耸耸肩，无所谓道∶“那有什么值不值的，毕竟是一条人命，医生说陈一他爸今年有很大概率苏醒，至于砸在陈一身上的钱就当喂狗了吧。”

“你这人还挺有趣的，之前对你抱有偏见我的错。”

？？？

“你还对我抱有偏见？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沈言有些兴奋，岑礼是不是没忘？！

岑礼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不知道吗，你被圈里人传疯了。 说你长得人人爱，开导人还很牛。我就觉得你要真厉害就不会神神秘秘的了。”

“……”沈言忍住一砖头砸他脸上的想法，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想，真的枉他还抱有幻想。“滚吧你，我走了，你赶紧回家，别在着凉了。”

“你怎么比我妈还管得多，我是那么娇贵的人吗？”

沈言本想再找辆车，结果刚才送他来的那人又停在他身前，揺下车窗，对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哥爽朗地笑了∶“兄弟你给的太多了，我拿着也不安心，我再载你回去吧。”

沈言点点头∶“静溪苑，谢谢。”

在路上大哥没话找话∶“兄弟你做什么的啊，看起来挺像医生的。”

“差不多吧，心理咨询师。梧安街立北医院，有事的话去那可以找我。”

大哥一拍方向盘∶“这不巧了吗？我儿子也是那的医生。”

“那是挺巧的。”

……

原本难熬的四十多分钟说了几句话就度过了。沈言下车冲大哥挥挥手，又说了句谢谢。

沈言很养生，从不熬夜，八点就睡，他看了看闹钟，已经11点了，严重不符合他的作息。

他揉了揉眼睛，困意上头，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囫囵睡去，但并不安稳。

梦里沈言以第三视角看着和小岑礼编花环的小沈言，暗骂了声“幼稚”。结果画面一转，小岑礼拉着小沈言的手说∶“我要走了，我不会忘了你的……”话还没说完，小岑礼的身体就有了裂痕，裂痕很快布满全身，下一秒轰然炸开，化为尘埃，小岑礼没编好的花环就被那样丢在了地上。

周围的事物再一次突变，变成了压抑的家里。妈妈疯疯癫癫地念着什么，看见小沈言笑得诡异，她嘴角的笑意越发地大，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刀，像是在试是否锋利在手臂上划着，鲜血顺着手臂淌下。小沈言被这一幕吓到了，畏畏缩缩往后靠，妈妈一把将他拉回来，那把小刀果然伸向自己，在白嫩的胳膊上一划，轻声说∶“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一起去死吧，好嘛乖乖。”

小沈言“哇唔哇唔”大哭起来，他不认识他面前的妈妈了。在他记忆里，妈妈总是温温柔柔，轻声细语，而不是他面前这个疯癫诡异的女人。

遍地是鲜血，妈妈和小沈言的血杂蹂在一起，蹭得哪都是。妈妈穿着白裙子，是沈言最喜欢的那一条，因为白色把妈妈衬托得娴静内敛，像是白百合一样，纯洁而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