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吩咐了，今天暂且听他们的话……。”江暮归话还没说完，“哐铛哐铛”的声音传入了江暮归耳中，扭头一看，金策在摇门。江暮归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完蛋，门被锁上了。”金策叹了一口气，“早上的时候去后山查查痕迹吧。”

金策躺在床上，床有些硬，躺着很不习惯，窗外下起了雨，滴答作响，他看着水泥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老江，不是我说，我们来这么贫困的地方，局里不会是让我们来精准扶贫吧？扶贫也不是我们该干的事啊！”

江暮归被他的话逗笑了，欲哭无泪地回答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局里就是让我们查案子的，让我们自己找案子。”

“诶，你别说，有这种可能，但是你这个也很离谱啊！”

清晨，金策尝试打开门，只听见开锁的声音，一个老妪站在卧室门口:“警官不好意思啊，我儿子交代我要在晚上你们回房之后锁住房间的，保障你们的安全。”

江暮归把手搭在老妪肩上:“阿姨，我听说后山有僵尸，怎么回事？”

老妪瞟了江暮归一眼，开口:“以前村里死人都是从这里运的，也埋葬在那，半边都是坟，以前有人说遇见尸变了，也就一传十十传百，把这个传开了，现在人心惶惶的，年轻人还是不要打听那么多了。”

江暮归心起疑云，拉着金策的手臂就往外冲，回头喊道:“我们去工作了，阿姨再见！”

和开朗的人待在一起也会开朗的吧！金策第一次见这样的江暮归。

走到山脚，抬头看山腰就已雾气缭绕，灰蒙蒙的颜色笼罩着整座山。

山上多泥泞，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吱吱声响，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树下散落着几片纸钱，沾满泥土，损毁严重。

“看起来这座山不经常有人来，听说半边是坟场。”金策感叹着，“果然，这种传闻对无知老百姓毒害颇深，没有人敢上山。”

“那就走，去坟场看看！”江暮归指了指前面的地。

金策怂了，弓下身子抱住江暮归的手臂，细声细语说了一声:“走！”

“胆小鬼。”江暮归用气声吐槽道。

路上湿滑行动有些缓慢，不知道走到了哪里，金策忽然打了个踉跄，被草丛边伸出来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他冷静下来往草丛边看去，一个衣衫单薄的女人躺在了草堆，绊住金策的正是她伸出的手臂。二人从包里拿出了手套。轻轻地拨开盖在女人脸上的头发，头发上有些牛奶，颧骨处有些红肿，嘴角破了，渗着血，脸颊是一些划痕，脖子上有扼痕，指甲掐着皮肉的血痕，仔细看着她的脸——是那个小哑巴！她的腿与手臂上有多处淤青，灰白色裤子透着好多殷黑的血。江暮归拿出小手电翻开了她的眼皮，用光照着她的瞳孔，瞳孔有收缩现象，他摘下一只手套，探了探鼻息:“还活着！快把她抱下山去，先打120！”

金策淡蓝色的衣服上沾满了血，他在医院洗手间里洗着手，江暮归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人刚送进抢救室。”

金策转身就紧紧抱住了江暮归，贴在了他的肩膀上，啜泣起来。江暮归愣住了，金策缠绕在他身上的体温，使他有些茫然与不知所措。

“你哭什么？”江暮归低头看着怀里哭泣的金策问道。

“小哑巴是不是我害的啊……”金策懊悔地说道，带着哭腔，“她头发上都是牛奶，如果我不给她牛奶她是不是不会这样了……”

“我不想害她的，我没有想过会害了她……”

金策的眼泪落到了江暮归的衣服上。

江暮归见状只能抬手摸着金策的背:“不是你害的，和你没有关系，金策你听我说，她不是你害的，我们要找出害她的人好吗？别哭了啊金策。”

那日夜晚，细雨蒙蒙，村庄看似万籁俱寂，但，一个宅子内并不平静。

“呦？桌子上的东西是什么？”一个油光满面，脸上有些邋遢，大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走进了宅子。

他拿起瓶子端详着:“牛奶？这么精致，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啊！”他笑了笑，突然发怒，把牛奶摔在地上吼道:“哪儿来的！”

女人看他怒气难抑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可哑巴怎么会说话呢？

“小哑巴，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生不出孩子就算了，你他妈在外面勾引男人！贱婊子！”男人伸手拽住了女人的头发，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脸上是火烧般的疼痛，她眼泪落了下来，男人见了更是兴奋与愤怒，拿起了门边的木棍，击打着她的手臂和腿，最后一下打在了她的肚子上，骂骂咧咧道:“小贱人还有脸给老子哭！”

女人跌坐在地，捂着肚子，腿下鲜血淋漓。男人掐着了她的脖子把她的头摁在了牛奶滩里:“不是要喝嘛！给老子喝！”

女人挣扎反抗着，脸上泪和牛奶混合着。渐渐的没了动静，昏死过去。

雨夜，男子扛着女人上了山。

江暮归帮金策擦了擦泪:“这事不是你的错，好了啊，不哭了。”突然话锋急转，“别搞什么铁汉柔情了，你记得帮我洗衣服，衣服上全是你的眼泪鼻涕。”

医生从抢救室走了出来:“患者已无生命危险，但是她的孩子，没保住……”

孩子对她来说，很重要吧，想起来昨日她指着肚子的笑容，竟有些悲凉。

江暮归和金策走进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哑巴，她眼神空洞无神，眼角挂着泪水，仿佛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发出着低沉的呜咽声，瞪着天花板上的灯，露出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满是伤痕。

“这样的情况，没办法问。”江暮归手摁了摁太阳穴，深深叹息，“走吧！等她回神再来问。”

金策摇了摇头，蹲在床边，看着小哑巴有些自责:“对不起……要不是我给你牛奶……”

小哑巴艰难地抬起了手拽了拽金策，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金策中气十足地向她保证。

小哑巴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家暴男！”金策掳了掳袖子，“我倒要看看这个家暴男到底长什么逼样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哪里来的自信去家暴。”

“金策你冷静一点，暴力执法你就要完了，还想不想干了。”江暮归把他的袖子放了下去。

金策敲了敲小哑巴家的门。

没人。

金策江暮归席地而坐就坐在门口，守株待兔。

男人拿着锄头朝宅子走来。

“你们两个是谁？！”男人有些愤怒。

江暮归抬眸冷冷地看着他，目光狠戾:“你媳妇儿呢？”

“出门了。”男人不屑地回答道。

“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呵，小婊子的奸夫。”

江暮归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玩味之色:“你骗人，你媳妇，死了对吧？”

“被你丢在了后山对吧？”

“流了很多血对吧？”

“还砸了她的牛奶对吧？”

男人脸色煞白，“当啷”一声，锄头倒在了地上:“你……你谁啊？”

江暮归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拿出警官证:“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江暮归。”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金策。”金策站起来朝男人呸了一声，“呸，家暴男，长的真猥琐。”

男人听后撒腿就跑。

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金策扣在了地上，金策吼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江暮归把手铐拷在了男人的手上。江暮归有些阴鸷地在他耳边说道:“其实你媳妇怀了孩子，没告诉你而已，而孩子，是被你亲手除掉的。你真的以为警察不敢上山吗？”

“先押去派出所。”

“这个村子一日不治，就会更加晦暗。”江暮归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铅灰色的天空。

“老江，这太奇怪了，你说会不会这个村子有好多家暴的人，不然这个猥琐男怎么会这么习以为常？”金策咂了咂嘴，“啧，为什么小哑巴怀孕了没告诉他呢？想给他一个惊喜？”

江暮归还是像平常一样摇了摇头:“哎……”

“老江，别老是叹气，叹气会把好运气叹走的。”

“嗯？哪儿来的这种说法？”江暮归嘴角勾出笑意。

“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老是板着个脸，装什么酷，像别人欠你几百万似的，一点也不好看，多笑笑嘛！”金策捏住了江暮归的脸，往上轻扯着。

“好了，别闹了，松开。”

江暮归戳了戳金策的脑袋:“呆瓜。以后别那么鲁莽了。”

“好吧。”金策回过神来，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知道局里派我们来干什么了！”

“嗯？”

“整顿村庄。破除陈规旧俗，让村庄开始改革开放，接受男女平等。可以这么说，只有办完这些事，我们才能回去。”

江暮归看见远处的羊肠小道上一个男人跑向派出所，他眯了眯眼睛，看清这个男人是昨日举着菜刀撒泼的男人。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江暮归和金策磕了个头。

金策和江暮归大惊失色，异口同声道:“我嘞个去！”

“求求你们……”男人神色有些慌张，又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