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刚入座不久,便有太监的通报声在殿门外响起,不多时一个身穿玄青色长袍,两鬓已经斑白的老人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谢尘尚未看清那人的长相,便听见那人朗声道:
“老臣来迟,险些耽搁了正宴,还请皇上恕罪。”
胡自虚是第一个主动给他打招呼的大臣,只冲这一点,谢尘对他的印象便比别人好上了许多。
“老将军一路回京舟车劳顿,朕未能及时前去将军府看望,已然是朕的不是,又怎会有责怪之意。”
谢尘这话说得得体又大方,倒叫席位首端的韩赢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谢尘注意到他的目光,当即冷哼一声抬高下巴:“胡将军,快入座吧。”
宴会办得热闹,单是献舞的歌姬来来回回就有五波。
谢尘初时瞧着所有东西都觉得新奇,可随着宴会时间越来越长,便不免觉得有些乏味。
“现在什么时辰了?”
站在边上给他添酒的许魏瞧了瞧殿外的天色,低声道:“想来已过亥时,皇上可是累了?”
谢尘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脑袋,起身。
“我出去透透气,里面太闷了。”
殿外月色正浓,墙角的海棠花被月光镀了层寒霜,越发显得娇弱动人。
谢尘站在殿侧护栏边,懒懒的伸了下腰肢,正想说自己沿着台阶下去走走,身后的殿中便传来一阵惊耳的喧闹声。
本来留在殿中的许魏也着急忙慌找了出来。
“皇上,不好了,胡将军出事了!”
谢尘皱了下眉,酒气瞬间醒了一大半:“出什么事了?”
“胡将军的酒里被人下了毒,现在只怕凶多吉少。”
谢尘脸色微变,赶忙转身便朝殿内走了去。
原本热闹的大殿现在已然变成一片死寂,几个太医正围守在倒地的胡自虚身边,谢尘隔着人群远远瞧了一眼,一颗心瞬间坠入了谷底。
“你刚才去哪儿了?”
韩赢熙沉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谢尘不解的回过头:“我就在殿外,门外的御林军可以作证。”
“来人,将守在殿外的御林军传进来。”
谢尘脸色有些难看,死死的盯着韩赢熙:“你怀疑是我在将军的酒里下毒。”
“刚才只有你不在,而且胡将军喝的那壶酒,也是你亲自赏的。”
谢尘咬牙:“我根本就没赏过什么酒。”
韩赢熙冷看了他一眼,抬手拿过最早送到正乾殿的宴会菜品单。
“皇上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看。”
谢尘接过他手中的菜品单,视线飞速划到赏赐一栏,果不其然在里面写了他为了奖励胡自虚护国有功,最后赏赐了一壶梨花酿。
“皇上,胡将军乃护国功臣,看来这件事你是势必要给朝臣一个交代了。”
谢尘气不过,直接甩开手中的菜品单,一把擒住韩赢熙的衣领:“是你干的?”
“臣不懂皇上此话何意。”
谢尘眼中怒意越发浓烈:“我都说了,你妹妹不是我害死的,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人太甚,韩赢熙你是真当我谢尘没有半点脾气的吗?”
韩赢熙抓住他搁在自己衣领的手,猛地一用力,谢尘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在这宫里,想你死的人不止我一个,你就那么确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韩赢熙此话刚说完,早前围守在胡自虚身边的几个太医,便垂着脑袋跪到他跟前。
“臣等无能,还请王爷恕罪。”
谢尘瞳眸微缩,忙回头看向倒地的胡自虚。
早前面色发青的老将军,现在早已气息散尽,变成了一具瘆人的尸体。
此事发生得太快,谢尘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然没了半点回转的机会。
“太后驾到。”
殿外的通传声响起,本来气氛已经凝固的大殿,瞬间变得更死沉了。
得知消息赶来的吴太后脸色十分难看,一进殿便直接给了谢尘一耳光。
一朝天子被打,殿内本就跪得战战兢兢的众大臣,越发心惊畏惧。
“皇帝,胡将军是国之肱骨,却在宫里发生这种事,你要哀家如何跟天下百姓交代。”
谢尘右脸被打得火辣辣的疼,心里却止不住的想发笑。
两个掌权人,一个要他给朝臣交代,一个要他给天下百姓交代,说来说去还是他这个皇帝最顶用,至少在这种需要人背锅的时候,十分顶用。
“太后,皇上是无辜的。”
许魏突然出声,吴太后脸色越发变得难看。
“不懂规矩的东西,哀家没问你,谁准你开口了,来人将他拖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眼瞧着御林军就要冲进殿拖走许魏,谢尘当即冷着脸站直身子:“住手!”
吴太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皇帝无能,管不住自己身边奴才,哀家就亲自替你管。”
“你身为太后,连朕这个皇帝都没教导好,又有什么资格替朕,管朕身边的奴才!”
“放肆!”
谢尘冷笑了一声,俊秀明朗的面容瞬间拢起无数寒意。
“太后,你该不会忘了先帝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一事。”
站在一旁的韩赢熙淡瞧了谢尘一眼,突然开口:“胡将军中毒身亡一事疑点颇多,着令大理寺全力调查,以求真相。”
吴太后脸色微变,刚想开口,韩赢熙便抢在她前头道:“夜深露重,太后身子不好,便早些回宫歇着吧,这些都交给臣来打理。”
“你……”
“太后请回吧。”
吴太后心惊之余,再看韩赢熙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冷意。
“瑞王,你莫不要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韩赢熙笑了一下:“臣一定时刻谨记。”
宴会很快散去,谢尘被韩赢熙的人送回了正乾殿,回殿路上许魏一直垂着脑袋抹眼泪,最后直哭得谢尘都有些烦了。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许魏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奴才是为皇上抱不平。”
“这不是我的常态吗?有什么好抱不平的。”
许魏:“话虽这么说,可皇上也太惨了。”
“行了,你别说了。你如果再说,我都要跟着你一块哭了。”
翌日,外面天色尚未放亮,谢尘便被几个负责伺候他梳洗的小太监叫了醒。
“皇上,该起床梳洗了,要不耽搁了上早朝的时辰,王爷那边会怪罪的。”
谢尘人都还没睡醒,就被吵醒,一时有些火大。
“上什么早朝,他韩赢熙那么厉害,你们直接把我的龙袍拿给他,要让自己去上早朝算了,用得着我什么事。”
几个小太监闻言,直接吓得赶忙跪到了地上。
“皇上此话便是错怪王爷了,王爷对皇上忠心耿耿,是绝不可能生出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谢尘简直要被这些人气笑了,索性直接起身指着他们便骂道:
“你们是不是瞎啊,如今这东晋的天下,谁不知道他韩赢熙才是真正的掌权者,我这个吉祥物皇帝活着就是给他当挡箭牌的。”
几个小太监不敢再回话,正当谢尘觉得没意思时,一到熟悉的人影便从外殿走了进来。
韩赢熙已经梳洗妥当,一袭官服将他平日肃冷威严的气势衬得越发淋漓尽致,若非他身上穿着的是亲王服饰,不知道的人还只当他才是这宫里的皇帝。
权力被夺也就算了,单是长像人家都比自己更像皇帝,谢尘心情不免有些郁猝。
“你想上早朝就自己去,用不着拉上我。”
韩赢熙负手立在他床榻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胡将军?”
谢尘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是谁害死的还重要吗?左右我这个倒霉皇帝都逃脱不了干系。”
“你说的有道理,可胡将军是个忠臣,你难道就不想替他报仇。”
韩赢熙这句话无异于踩到了谢尘的痛脚,他直接便从龙榻里蹦起身,一把抓住了韩赢熙的手腕。
“你还有脸说这话?你既然知道胡将军是忠臣,那为什么不救他。”
韩赢熙将他的手推开,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衣袖。
“我根本不知道他会死,如何救他。”
谢尘:“你不知道?这东晋的天下不都是你一人说了算,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韩赢熙看了他一眼:“谢尘,我以前就觉得你这人十分愚蠢自大,现在看来我真是一点都没看错。”
“你闭嘴,若论自大还有谁比得过你韩赢熙。你别忘了,你就是一个杀人犯,你不仅害死了我,还让真正害死你妹妹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韩赢熙眼中戾气骤然,谢尘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掐着脖子死死按进了床榻里。
“我说过,你不准再提我妹妹!”
谢尘就算是再好的脾气,到了现在也已经耗尽了。
他直接脚下一用力,死死踹中韩赢熙膝盖,又趁着韩赢熙分神之际,一口咬到了他脖子上。
“嘶!”
韩赢熙吃痛,直接松开他倒到了旁侧的龙榻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谢尘,你是属狗的吗?”
谢尘翻身坐到他身上,毫不客气的给了他肚子一拳。
“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他又用力给了韩赢熙胸口上两大拳。
韩赢熙最后被他惹怒,直接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死死掐住了他的下巴。
“喜欢咬人是不是?我今天就让你咬个够,来人,把烛台边上木雕拿过来。”
谢尘闻言脸色一变,脱口骂道:“韩赢熙你个畜牲,你想干什么?”
韩赢熙冷扯了一下嘴角,盯着他那一口长得极好的牙齿。
“你的牙齿太扎人了,我替你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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