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高中的时候，他爸爸对他要求严格，不允许他做事出任何差错，他每天睡觉起床学习的时间，几乎是严谨的按照他爸爸定下的规矩，所有邻居对他称赞有加，他几乎是每个家庭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段日子对于他来说，就是行尸走肉，昏暗不已的生活让他几乎看不见一点希望，他无法注意到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

除了温丘。

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到他的，大概是注意到每次考试的时候，自己的名字下面总有一个小尾巴，从没有变过，他产生了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够一直稳居第二。

后来便见到了张扬肆意明亮的温丘。

他学习这么好，还能活的这么恣意，他羡慕的快疯了。

后来分班的时候，两个人分到了一个班里，可是他却发现温丘并不是印象中的好学生，他上课看漫画书，把手机带到学校，上课传纸条。

他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为什么他学习这么好，脑子这么聪明，非要这样荒废，他明明可以比自己更厉害。

他心中愤懑不已，没收他的漫画书，上交他的手机，他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每天都惦记，可是他自己不知道，这样过分的惦记，会把这份原本平常的情意，变成什么样子。

他会渐渐觉得，学校里的校服这么丑，穿在他身上却又别样的味道，温丘似乎长的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总会有女生看的入迷。

他在走廊上和同学聊天的时候，他会故意在那个地方经过，只希望他的眼神能够落在自己身上，哪怕是厌恶、轻蔑、不屑。

他渴望温丘能够注意到他，不惜用一些卑劣的手段来引起他的注意，以至于把他惹怒，他站在升旗台上斥责自己的时候，他竟然在想，他手里拿的那份检讨书，上面是不是有自己的名字。

温丘真的用他那双打球写字的手，在检讨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记得温丘的字写的有多漂亮，如果他下来之后，检讨书能够丢进垃圾桶让自己捡到，他一定会珍贵的放起来，临摹他的字迹，临摹他笔下自己的名字。

他还记得美术室的那两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温丘赤裸着上身坐在自己面前，依旧是让自己兴奋的挑衅眼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而他的眼神，只落在自己身上。

那节课他交了空白作业，因为他做不到当着温丘的面去画他的身体，可是他的身体...每一处肌肤纹理，他都刻在脑子里，永远都不会忘。

做了他的宠物之后，他每次脱掉上衣，他都会想起来那个美术室。

那个给他性启蒙的美术室、给他性启蒙的温丘。

他父亲发现他喜欢温丘的时候，脱开而出骂他是同性恋，可他却不认同，他怎么会是同性恋呢？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吸引，怎么能是同性恋呢。

他只是喜欢温丘，怎么算是同性恋。

温丘大概也会觉得讽刺吧，曾经最厌恶的人，竟然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光。

温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

“沈灯，想什么呢，怎么不应我？”

沈灯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

温丘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走啊，一起啊。”

沈灯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想要跟上他，可是被温丘攥住的手腕猛的刺痛，让他忍不住的弯下了腰身，跌进了温丘的怀里。

温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手足无措，呆愣的站在原地，喃喃低语：“沈灯...”

沈灯弯着腰，抵在他的胸口，声音颤抖：“温丘，等一下就好，等一下...只等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温丘僵硬的抬起来手掌放在他的后背，不熟练的拍了两下，神情难得露出些心疼：“很疼吗？”

沈灯没有说话，温丘单只手解开他手腕上的护腕，看到了贴在手腕上的膏药，他指尖有些颤抖，温丘睫毛抖动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问：“沈灯，你的手腕，到底是怎么伤的？”

沈灯手指攥紧了他腰间的T恤，咬着牙没有说话。

温丘叹了口气，圈住他的胳膊：“走吧，我们回家。”

一回到家，沈灯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样子，温丘觉得很奇怪，内心猜测出，大概是手腕不舒服。

他问过沈灯好几次这个问题，可是没有一次能问出来真相。

温丘回到房间，抽着烟心不在焉的刷着朋友圈，看到蓝芙新发的朋友圈。

是他们几个的合照，但是不经意拍的，配文。

“乔迁聚餐get”

他点了个赞。

蓝芙的消息弹出来。

“周琦在要你联系方式。”

温丘觉得奇怪，她为什么会突然要自己的联系方式，他不是追过沈灯吗？难道是加自己打探沈灯的事情？

他下意识想拒绝，但是想起来今天蓝芙说皱起也知道沈灯的事情，于是回复。

“给她。”

周琦加的很快，温丘点了同意，随即收到一条消息。

“沈灯做了你的宠物？”

“嗯。”

“不意外。”

温丘微微皱起来眉毛，不意外...她说的不意外，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沈灯会和自己绑定？

“你这么了解沈灯？”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沈灯，他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

虽然只是文字，但是温丘能够感觉到她说这句话时候的笃定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和沈灯关系很好，但是却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温丘屏住了呼吸，问出那个一直没有答案的问题。

“沈灯的手腕究竟是怎么伤的？”

“他爸打的。”

温丘愣住，他想过许多种可能，他出车祸这种离奇的版本都想出来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手腕，居然是他爸打的...

虽然能够感觉到他爸对他一向很严厉，但是在他的印象里，没有对沈灯动过手，怎么会是他爸打的.....

“你蒙我的吧？”

“你可以去问问蓝芙，她也知道。”

温丘退出聊天界面，点开和蓝芙的聊天框。

“沈灯的手腕真的是他爸打的？”

蓝芙只是简洁的回了个“嗯”。

等到了确认答案的温丘大脑一片空白，沈灯脑子这么聪明，画画又这么有天赋，年纪轻轻的就办了画展，他那天说自己的画展没办完，是因为手受伤了，画不了画了。

他的手，居然是被他爸打残了。

他的手被他爸打残了。

温丘稳住自己的思绪问。

“他爸为什么要打他？”

“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喜欢上了一个人，温丘皱眉，是因为他早恋？应该不是啊，沈灯办画展那不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吗？

怎么可能就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就打的这么厉害呢，温丘有些不相信，不想再问下去了。

他觉得这样会触及到沈灯的隐私，于是换了个话题问.

“上大学的时候，沈灯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灯上大学的时候，他妈妈出车祸死了，他爸爸后来又娶了个老婆，处处看沈灯不顺眼，后来他爸爸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摔下讲台中风瘫痪了，他那个后妈卷着他爸的积蓄跑了。”

他妈出车祸死了？他爸爸摔瘫痪了？

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温丘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房顶上的灯，眼睛里全是呆滞。

“为什么我没听说？”

“因为沈灯瞒着你。”

为什么只瞒着他，难道是因为...两个人之前是死对头，他觉得这些事情让自己知道伤了他的自尊？

两个人重逢之后，他对自己家的事情只字不提，对过去也只字不提。

就是因为他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家破人亡，自己也变成了不能画画的画家，他怎么可能想让自己知道那些事情。

温丘猛地站起身来，门都没有敲，直接闯进了沈灯的房间，房间里昏暗的只有一盏灯，他屋里一片混乱，颜料、画笔、画架都被他砸的稀碎，画布扯下来丢在一旁。

沈灯手里捏着细长的烟，坐在一片狼藉中，整个人散发着颓废死气沉沉的气息。

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他听到动静之后僵硬了一下身子，缓慢的抬起头来看向温丘，然后捏着自己的手腕轻笑了一声，他说。

“温丘，我这辈子都画不了画了。”

他的右手捏着烟，点点的星光随着他抖动的手腕晃着，左手上全是颜料，就这么无措的摊着，他应该是尝试用左手去画画，可是他失败了。

我这辈子都画不了画了。

温丘听见这句话，一瞬间觉得心如刀绞。

可是他却没有去安慰他，他就站在那里，走廊里的灯透过门缝洒进来，将颓废的沈灯打亮，他的眸子里一点光亮也没有。

他该怎么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家里的事情，他该怎么说....

温丘站在原地，觉得自己推开这扇门，就像是打开了沈灯的过往，没想到入目是这样狼狈脆弱的沈灯。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 好心疼沈灯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