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里静静躺着一个金银累丝的带钩,华贵异常,一看就知是周家手笔。带钩的顶部还镶着一块紫水晶,水晶里似乎还有一颗洁白无瑕的珍珠——那就是传说中的录刻之石。
录刻之石的强大绝非在于复刻记忆,而是在于它可以成为记忆与灵魂的容器,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躯体,就可以让已故之人再次复活,偷天换日、调转乾坤。
“它怎么会在这里?”陆瘵远心里一惊,“当年……当年我不是把它放在穹晞的‘藏宝箱’里吗?难道是雪霈阿姨发现了吗?”
拿出带钩,下面果然放着一封信,信上还有一个有山楂树的蜡封印,那是只有温家主才能使用的印章。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吗?
他颤抖地拿起信封,轻轻撕开蜡封,取出里面的信,等待来自温家主的审判。
尊敬的执政官大人。
小远,不,尊敬的执政官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无论是作为中立派的领袖,还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母亲。我都想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执着才是。
凡有所得,必有所失。当年若非陆夫人的一跃而下,恐怕就不会有现在的您。如今,已然您与小儿本就不该有这样的情感,再加上彼此的身份,恐怕更是不宜。
更何况,作为一个母亲。我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意料之外的殇痛。尤其是靠近像您这样身份显赫的存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您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想来,您也不希望穹晞因为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吧?
人贵自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您还有什么多余的妄念,岂不是愚昧至极,滑天下之大稽?当然,如果您执迷不悟,我也会采取一些必要措施,毕竟,遗忘是是抹去一切最好的良药。
想必这带钩对执政官大人还有大用,在下就不多做保存,直接还璧归赵了。切记,一定要随时带在身上,它会在你去墨家的时候发挥作用的。
敬记。
温雪霈。
看着手里的信和带钩,陆瘵远咬咬牙,嗓子一阵发苦,心里的委屈想说又说不出来。
当年,陆瘵远一得到这录刻之石,就找了当年母亲嫁妆里的累丝带钩,把它打到上面,再送亲手给穹晞,以表深情。如今兜兜转转,它又回到陆瘵远手里。当真是天道无常,造化弄人!
“雪霈阿姨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可……可是我真的能放下吗?”
他摇头,即使他明明知道最正确的选择,却仍是犹豫不决。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冷血到可以吧十年旧事弃之不顾的人。
风无声吹过,散落一地枫叶,真的是秋天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就赶紧把录刻之石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匆匆收好食盒,趴在桌上睡觉。末了,他还冷嘲自己一句。
“深负罪责的除名之族哪里有资格去拥有自己的感情?不过是一场又一场啼笑皆非的遗憾罢了!”
不过半分钟,王穹晞就回到班里,把打好的饭都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默默趴下侧头看着他的同桌。
今天是个暖阳天,光芒柔和,全然不会打扰睡意。在阳光的照耀下,陆瘵远那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加温润。他眉毛紧蹙,像是在想什么心事,再加上他卷翘又颤抖的睫毛、血色渐淡的嘴唇,简直就是一个招人怜爱的可人儿。
许是秋风太过尖利,陆瘵远受不住了,转头轻哼一声,活像生气的孩子,只有人哄他才能安心。
王穹晞的嘴角不由得向上翘,连脸都开始发烫。他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何。这八年里,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悸动:为什么,只是看着,都想要一直保护他,一直一直……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朝陆瘵远的俏脸伸去。
刚碰到,王穹晞就像心脏漏拍一样,定在那里:他的脸真的好软,好舒服!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就赶紧把手收回去,又朝周围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到才小心翼翼打开饭盒。
“什么味道,好香啊!”就在这时,陆瘵远抻了个懒腰,从桌上爬起来,嘴角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我把饭带回来了,你快吃吧!”说着,王穹晞把另一份饭打开盖子后,就匆匆放在陆瘵远桌子上,看都没多看一眼。
“穹晞,辛苦你啦!”陆瘵远故意低下头,看到了王穹晞不停躲闪的眼神,心里已然笑成了一朵花。
“没……没事,你快吃吧!”
只见穹晞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陆瘵远止不住地偷笑:穹晞哥哥是害羞了吗?我原来都没有见过呢!
转念一想,陆瘵远又有些丧气:就算如此,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索性默默扒着碗里的饭菜,即使味道再好,现在也是味同嚼蜡,乏味至极。
一顿饭后,陆瘵远看着浑身不自在的王穹晞,也是心里不快,就直接对他说:“穹晞,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了。”
“什么……哦,你去吧。”王穹晞一时失神,竟也没有想起陆瘵远昨晚只睡了五个小时的事,等陆瘵远刚出门,他才想起来这事,“小远,你昨天不是只睡了五个小时吗?这会儿还有什么比休息更重要的吗?”
想到这,他赶紧追了出去,但出了班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走道,根本没有看到陆远的身影,他打算回去了。这几天和妈妈闹僵了,可是也没有休息好的。
转念一想,他又猛地摇头。
“不行,他昨天只睡了那么一会儿,要是在半路睡过去了怎么办?而且来这里的不都是好人,我还是去找找他吧。”说着,他收拾好桌子,也跑了出去。他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总觉得今天要出事。
后操场里,陆瘵远到了一个只有周家人才知道的地方——最后一棵梧桐树的树洞。
他用纸轻轻掸去灰尘后,坐了下去,掏出之前的录刻之石。录刻之石里的珍珠熠熠生辉,与其说它是一颗珍珠,倒不如说它更像一滴凝固的泪水。
录刻之石作为周家秘宝而百年未被盗走,就是因为它独一无二的要求。若非拥有周家直系血脉,是绝对不可能开启它的。
“发挥作用?于他人而言,这不过是块好看的石头罢了!”陆瘵远咬破食指,把一滴血滴在录刻之石的中央。瞬间,它就发出似月光般柔和的光芒。
“既然如此,就让它再次绽放曾经的故事吧。”
突然,陆瘵远耳朵一动,皱了皱眉,斜过眼神,隐约能看见一道黑影在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终究还是闭上眼,把录刻之石紧紧贴在眉心。
“我没有自己的夜晚,就让我在此刻做会儿梦吧。”
闭上眼,过去如同一部老电影,一帧一帧地从他脑海中划过,那些都是他永远不可忘怀的存在。
“小弟弟,你好,我叫王穹晞!”
“叫你小远弟弟好不好?”
“小远,给,这是妈妈亲手做的糖葫芦。”
“小远,出来玩嘛,别整天窝在家里,会闷坏的!”
“小远,我教你骑自行车吧!”
“小远,你看,这是人间的星图,可惜天狱没有星星。不然,就可以和小远一起去看流星雨了!”
“小远,这么好看的簪子,你就送给我了,我……我该怎么还你啊?”
“小远,让我照顾你吧……”
“小远……”
回忆很美,美得陆瘵远希望一切都是现实。但凡为梦境,皆会破碎。就算是录刻之石,也无法雕刻出永恒的梦境,更何况他从来都算不上什么正统血脉,只不过是沾染血脉的意外。
片刻,光芒黯淡了,紫水晶上的血珠也随之消失,就连里面的珍珠也变得虚幻,似有似无。
陆瘵远睁开眼,欣慰地笑了:或许只有它是梦境的时候才是最美的,那么就让曾经的小远和小晞永远埋藏在遗忘的录刻之石中吧。
说完,陆瘵远把录刻之石放入口袋,冷笑一声,“藏在暗处的贵客,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请当面说,本座时间有限。”
“砰!砰!砰!”
对面没有说话,而是让子弹作为了自己的信使。
陆瘵远回身躲过,“上三家?”
“砰!砰!砰!”又是三枪,而且枪枪都是朝着要害处去的。
陆瘵远跳出树洞,倚靠大树,对那个枪手大声喊道:“你是谁?不知本座在何处惊扰阁下,还请阁下明示!”
“你的存在就就是对我最大的惊扰与罪恶!”那人终于说话了,不过听起来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陆瘵远躲在树后,冷静下来思考:最后一棵梧桐树、手枪、女孩子,原来是周宇啊!
知道是谁,就好办了许多。周宇虽然怨恨自己,但未必会伤着别人。我只要拖得住时间,不怕没人会来这里。
“周大小姐,您不怕别人发现这里吗?这可是你为数不多的资本了。做事前可是要想清楚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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