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在想什么？”许柠趴在围栏上，看着发呆的向之舟。

　　向之舟也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可无论过去多久，他只要看到许柠就会想到那次绑架案，想到许柠选择了自己。

　　其实就算是许柠下达了撤离的命令也没有错，毕竟队伍里有很多人，撤离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可是向之舟就是觉得膈应，他不明白为什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许柠没有告诉自己。

　　如果他知道，他就算是死，也会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

　　许柠要他活着，要他活着看到自己差点就能救下自己的父母了，他与自己的父母明明只有一船之隔，却还是错过了。

　　多年来，向之舟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当时坚持救援，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他没办法走出来，也没办法原谅许柠。

　　所以在许柠自己跑来他家找他的时候，向之舟就把许柠按在玄关处做了，狠厉地将他浑身弄出淤青，一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

　　好像只有将Omega弄哭，他才能感觉到许柠与他感同身受。

　　可许柠没哭出声，无论向之舟在自己身上做什么，他都没有出声。

　　事后他也没有逃走，而是心甘情愿成为了向之舟的金丝雀。

　　他越是这样，向之舟越发反正，想要把他欺负得更惨，好像只有许柠一个人会一声不吭承受他所有的暴虐。

　　向之舟讨厌许柠这样，但也懒得去计较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最初，许柠是被向之舟关在向家的，Omega想，永远这样被关在这里也行，他会日日虔诚祈祷，虔诚赎罪，放弃自由也没有关系，被向之舟粗暴地对待也没有关系。

　　是他自己愿意待在这里的。

　　但这个世界上总是事与愿违的更多。

　　自从向之舟发现他会做关于鬼魂的噩梦之后，就将他关在了郊区的一幢凶宅里，再也没有放他出去过。

　　向之舟要他日日夜夜都受噩梦的侵蚀，直到疯掉。

　　他如果忘不掉，那许柠为什么可以忘掉？

　　向之舟要许柠永远记得那次绑架案，要他永远和鬼魂作伴，到死不得解脱。

　　可他好像又放不下许柠，偶尔深夜的时候他也会从噩梦里惊醒，梦里的许柠哭着跟他说害怕，说想他，那些祈求好像魔咒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也在几次受不住梦魇的时候，驱车去过那幢凶宅，他也听到过几次许柠的尖叫，但他没有进去，也没有放过许柠。

　　他好像在做伤敌一千止损八百的事情，但又做不到放下，于是多年来折磨着许柠也折磨着自己。

　　向之舟盯着许柠，眼神复杂，偏偏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又是那么带有攻击性，他打开门，一步一步走向许柠，雪松的味道弥漫开来，仿佛冰雪侵入夏日的蔷薇花田。

　　他句句吐字清晰，问许柠的话是那么伤人：“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出来？你就那么想要我吗？是不是寂寞久了，只要是个Alpha就行？”

　　许柠受不住他的信息素，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向之舟：“不是哥，我只是好不容易看到你，就想出来看看……”

　　“看我？”向之舟仿佛听到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一把抓住许柠的肩膀按压在墙壁上，许柠吃痛地哼了一声，但向之舟完全没在意。

　　他捏着许柠的下巴，让他抬头：“看我做什么？想让我弄你吗？许柠你是有斯德哥尔综合征吗？我折磨了你五年，你还想要我，你就那么想跟我做吗？”

　　“不是的，我就看看，什么都不会做的。”许柠睁大着眼睛看着他，Omega明明害怕到发抖，却一点要推开他的意思都没有。

　　向之舟觉得烦躁。

　　许柠要是讨厌他该多好，恨他该多好，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报复他，可偏偏许柠还是爱他，毫无保留地任由他作践自己。

　　五年，向之舟认为自己的手段很狠厉了，可许柠从未有过一次要离开他的想法，甚至开始打点起了这幢凶宅，里里外外都被许柠翻新了一下，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许柠精心打理过的。

　　被许柠翻新过后的别墅还真没有凶宅的味道了。

　　向之舟也想过要不换一个更诡异恶心的地方关着许柠，但每次在看到许柠满怀希望和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时，这个想法就会被扼杀掉。

　　许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偏偏对他那么残忍呢？

　　那次绑架案，是向之舟和许柠人生的转折点，向之舟情愿当年死在里面，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要清醒地活着，每天都受煎熬。

　　“哥如果真的想弄我，就去房间里吧，求求你，别在外面，给我留点颜面吧，哥。”许柠苦笑着抬头，他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是笑着跟向之舟说话。

　　他习惯了面对向之舟要笑着，笑容会传递快乐的吧？如果能让向之舟心里稍微舒坦那么一点点，他觉得也是值得的。

　　“许柠，你不该求我，你越是求我，我越是不想如你的愿。”向之舟贴着许柠的额头，声音低沉又带有蛊惑性，他抬手去扯许柠身上本就单薄的睡衣时，许柠哭了。

　　“如果、如果哥真的要这样，我也是会听的，但你不能稍微哄哄我吗？释放一点信息素哄我也行啊，你不用压制我的，我会听话的啊。”许柠哭得很凶，趴在向之舟身上的时候也没有停止。

　　‘算了。’

　　许柠想，脸面什么的，他早就没有了，向之舟想怎么样都行。

　　他只能借着黑夜祈求周围不要有人路过，不要有人看到。

　　于是许柠闭上眼睛，接受向之舟发疯似的的啃咬和揉搓，他咬着嘴唇不再出声，鲜血从嘴唇流下，顺着喉结汇集在锁骨窝里。

　　他的身体像个骨架子，摸起来并不舒服，尤其是鲜血汇集在锁骨窝里后，向之舟更是烦躁了。

　　‘像是在跟一具骨头做。’

　　向之舟烦躁地将许柠推在地上，许柠下意识用手去撑，一下子就擦破了皮肤，疼痛感席卷而来，而向之舟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进入正题，完全不顾许柠的狼狈。

　　许柠抱着他，各种感觉和情绪交织，他忽然苦笑了一声。

　　不用别人认为，他也认为自己犯贱，无论向之舟怎么对自己，他都想要待在这个Alpha身边。

　　说不一定死掉会更好。

　　“我今天举办慈善晚宴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向之舟抱着快晕过去的许柠，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许柠轻轻语调上扬‘嗯’了一声。

　　这是向之舟第一次跟他提自己的事业，许柠虽然还不是很清醒，但他是高兴的。

　　可是下一秒，向之舟就把他的希望泯灭，他说：“我把NCL买下来了，我推平了它，建立了一所学校。”

　　“你……推平了它？”许柠睁大着眼睛看着向之舟，悲伤不言而喻。

　　那是许柠和向之舟开始的地方，许柠把自己所有的善良和智慧都奉献给了NCL，也是目前为止，唯一还保存着许柠和向之舟回忆的地方。

　　可向之舟把它推平了。

　　碾碎的是许柠的希望和幻想，如果连回忆寄托的地方都没有，许柠真不知道自己还能记着多久，那些生活过的痕迹都只能存在在回忆里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存在第二个NCL。

　　“是因为看着难过吗？”许柠问。

　　向之舟掐着许柠的脖子，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我每次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觉得恶心，我日日不得安眠，跟你相处的那些时光我都觉得可笑，我毁了它，可它还是没能从我的脑子里出去，许柠，直到我忘记，你都不要妄想逃离我，如果我还在痛苦，你也要和我一样痛苦。”

　　许柠被掐得有些喘不过气，话也说不上来。

　　他其实很想告诉向之舟，毁了就毁了，他不喜欢扔了就是，他想要折磨自己随时恭候，反正自己是愿意的。

　　说不出话的许柠颤颤巍巍伸手摸了摸向之舟的脸。

　　他在用行动告诉向之舟——‘没关系。’

　　向之舟愣了一下，手上却越发用力，他吼着质问许柠：“你为什么不生气？！你骂我两句啊！我把它毁掉了！你不是最喜欢NCL了吗！”

　　许柠被他掐得缺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真的没关系，许柠想。

　　NCL是有很多好的回忆没错，但是那次绑架案足以将所有的好全部抵消。

　　生命是有界限的，它是一切愿望和理想的基础，所以它才会珍贵，而许柠把向之舟父母的生命夺走了。

　　他是这么认为的，向之舟也是这么认为的。

　　没有什么比对生命赎罪更重要了，许柠想他这辈子都会待在向之舟身边忏悔，向之舟即便原谅他，他也不会得到解脱。

　　日日夜夜都受到精神的折磨，死了才会被原谅吧？

　　翌日，许柠醒来的时候向之舟已经不见了，他被丢在花园里，光着身子吹了一晚上的冷风，稍微动两下身体就疼得不行。

　　向之舟不但没有手下留情，连床被子都懒得扔给他。

　　许柠撑着旁边的花盆慢慢站起来，把残破的衣服裹在身上，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他叹了口气，将睡衣扔在一边，慢慢挪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比外面是要温暖一些，但许柠并没有感觉好一些。

　　他太累了，上楼的时候被绊了一下脚，摔在了楼梯口。

　　他大喘着气，咬牙去抓旁边的扶手，靠着扶手的支撑再次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好像每走一步，他的脑子就会混沌一点。

　　许柠来到房间，也没来得及洗澡，脏兮兮地裹进被子里。

　　‘再坚持一会儿就温暖起来了，不能生病许柠。’

　　许柠闭着眼睛皱着眉，漂亮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似的，他浑身疼得颤抖，脑袋昏沉，想吐吐不出来，眼皮都抬不起来。

　　这个别墅里没有药，他只能等自己的身体自愈。

　　向之舟对他还是残忍的，时刻吊着他一口气，又不给他希望。

　　‘外面的风好像很大的样子，要下雨了吗？哥带伞了吗？’

　　许柠听着外面风刮过树叶的声音，明明关着窗户，但是那股凉意似乎还是能透过玻璃渗进来。

　　他睡着了，又梦见了那次绑架案，他梦见自己亲眼看到向之舟死在了游轮上，然后脚下的空间开始崩塌， 他摔进了大海里，被冰冷的海水包裹，身体逐渐失去知觉。

　　海底又黑又安静，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样挺好，如果能死在这片海里，好像也没关系。

　　和无数亡灵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