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我依然不敢面对简冰有。
很怂,我承认,但是我要怎么说?你肩膀上趴着一只鬼,但我不会捉鬼,我只是看得见的废柴。
那天我故作镇定地逃走了,后来简冰有发信息给我,问我到底怎么了,跟见了鬼一样。
......
我真的见了鬼了。
这两天我的良心遭受到了巨大的谴责,对方可是自己的同学啊!就这样看着他被鬼缠身,还算是个男人吗?说实话,这个时候我很不想做男人,欲哭无泪。
因为害怕简冰有出什么事情,我每天早中晚都会发很多消息给他,发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回复我,我会安心一点。夸张的时候,逃跑的第二天,每隔一小时发一次消息,中午晚上各打一次电话,说一些废话。
简冰有:????
而今天,我再也受不了内心的谴责了,我去接简冰有下班,简冰有穿着一身黑从超市出来,有些疲惫,但看到我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然后问我怎么回事。
我盯着他后背,许久过去,没有出现阴灵。
“你来这就为了跟我大眼瞪小眼呢?”简冰有从我身边经过,双手插兜向前走去。
....
看着前面没有回头意思的同学,我追了上去,心里组织着措辞,而简冰有一直沉默着。
“吃,吃点什么?”我突然结巴了一下。
“不吃了,我等会要去健身,有什么事说吧。”简冰有语气不是很好,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一连串的骚操作把他弄生气了。
“我有事跟你说,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我别扭道。
“想了两天,还没想好?”
果然生气了,啧。
饭点到了,过往有不少人,不时看向我们这边,夕阳下两个男生不自然地面对面站着,要是一男一女,一定会被认为表白现场。
我拉着简冰有到一边,小声地把事情告诉了他。
刚开始他神情严肃,听完一会后又变得惊喜。他说:“你说有鬼缠着我?”
我点点头。
“你可以看见鬼?”他惊喜追问。
天,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我再次点点头。
突然简冰有拉着我坐上一辆的士,坐了一会,我忍不住问他去哪。他却变得很不对劲,脸上欣喜若狂,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喂,你没事吧?”我按着他的肩膀,着急问。
他摇摇头,我心里却忐忑不安。
下车后我们来到郊外,我环顾四周,心想这该不会是什么墓地吧,果然,简冰有拉着我来到一块墓碑前,这时我看到墓碑照片是一位长相温和的女性,和简冰有长得十分相似,可以说是女版的简冰有。
“她是我的妈妈。”简冰有说着,拜了一拜。
我连忙也跟着拜了拜,又说:“你带我来这里....”
“你可以看见我妈妈吗?”简冰有渴望地望着我,问道。
我往周围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
简冰有那双散发亮光的眼睛突然暗淡下去,他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草莓夹心巧克力饼干,放在墓前,并说道:“妈妈,我来看你了,我想你了,你能不能出现.....看看我.....”
四周无声,只有风吹草动,简冰有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妈妈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饼干,却没吃到过几次。”
听到这,我突然回想起一个场景,有天上课,临近中午,并排坐的几位猛汉饿得不行,有人对简冰有说:“我记得你好像带了一袋饼干吧,分给我们吃吃呗,太难熬了。”
大家都两眼放光,简冰有却回复:“我是带了,但不能分给你们。”
语气平淡却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大家都觉得不过是一袋饼干,小气到家了,我挨着简冰有坐,等到大家又饿又困,趴在桌上睡觉时,他靠向我问饿不饿,说着拿出一块面包。由于当时还不熟,我并不好意思,便婉拒了。
现在看来,可以完全解释他当时的行为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他的口袋里也许没有钱,但一定会有妈妈喜欢吃的饼干。
我鼻子顿时一酸,又忽而看到一幕。
我想她吃到了。
墓前摆着不少的草莓夹心巧克力,而此时一个身子单薄的女人正坐在墓碑上吃着儿子送的巧克力。
应该很好吃吧,她吃的时候都流着眼泪,晶莹的眼泪没有来得及掉在地上就飘散在空中了,我第一次看到阴灵的泪珠,是如此透亮。
“有哥,我看见你妈妈了。”我连忙说。
简冰有猛的一抬头看向我,我指了指墓碑上,在简冰有看来应该是空荡荡的。我的眼中,却是披着秀发的女人瞪大眼睛看着我,并拉长她的身子,慢慢地向我靠近,我本能地后退。
女人惊讶地问:“你能看见我?”
声音空灵,明明近在眼前却像从遥远的他方传来。
.....
我不仅能看见,我还能听见。
简冰有发现了我后退的动作,他过来拉我的手臂,问:“怎么了?”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直视女人,熟悉的眼神....才意识到前两天趴在简冰有背上的女鬼,就是他的母亲。
我向女人点点头,又跟简冰有说:“你妈妈现在在我们面前。”
简冰有身子微微颤抖,对着前方哽咽喊道:“妈妈...”
简妈伸手摸摸儿子的脸,手却径直穿过了儿子的脑袋,看得见自己的孩子,却摸不着;听得到孩子喊妈妈,呼唤儿子他却听不到。此时此景,我心里非常难过。简妈失落地收回手,她只能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再单薄一点,像一张纸片,才能勉强贴着儿子高大的身体,并述说着自己的思念:“小有,妈妈也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有哥,你妈妈现在在拥抱你,她说她好想好想好想你。”我眼含泪水转述。
简冰有立刻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放声大哭。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学院的风云人物,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靠谱的大哥,此刻正抱着妈妈哭得不行,像长久行走在沙漠里,终于遇到绿洲的解脱。
阴阳相隔的两个人,此时跨越界限,拥抱在了一起,这就是世间最伟大的爱吧。
拥抱了一会,简妈放开了儿子,她连连后退几步,不停地喘气,而且她的身体愈加透明、单薄。
我立即上前询问:“您怎么了?”
简妈苦笑了一下,回答:“小有阳气太盛,我不能靠近太久。”
我便把这件事情告诉简冰有,于是我们拉开了与简妈的距离,由我转述她的话,聊了一会天。
天越来越黑了,聊着天时,我心口感到很闷,有种不好的预感。简妈看我这副样子,脸色大变,连忙让我们赶紧走:“我真是的,光顾着聊天都忘记时间了,天马上彻底黑了,你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到了晚上这里不适合活人待着,快走快走。”
简冰有背着我狂奔到大马路上,因为我全身无力,站都站不起来。
天哪,我还可以再弱一点吗??
“有,有哥,我胸口口袋有护身符,拿出来戴我手腕上。”我艰难地说。
为了不让简妈受到伤害,我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取下了护身符,装进特制小佩囊里。
戴上护身符,我感到好多了,但依然有不好的感觉,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问题是现在马路上根本没有车。
“小洛对不起,谢谢你。”简冰有又是道歉又是感谢。
“说了多少遍,叫洛哥,或者张哥。”
简冰有:.......
“总之,都是我的错.....”
“总之,先放我下来!我现在好了。”我从他背上挣脱下来。
一直背着像什么样子!
我看着昏暗无尽的马路,叹了口气。简冰有突然打了个电话,然后跟我说:“等会我表哥会过来接我们,我们先在这等一会。”
过了会,他问我冷不冷。
我摇摇头。
这个人又起身,来回走了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站定一处,捡起一根较粗的树枝,去掉多余的树叶枝干,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最后满意的点点头。
“你捡这个干什么?”我满脸疑惑。
“我看你一脸凝重,怕是感应到了什么,万一等会有一场恶战,我也有个武器。”简冰有一本正经道。
.....
我哪有一脸凝重,而且,谁拿树枝打鬼啊啊啊
“你这样攻击不到它们。”
简冰有听我这一说,立马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问:“那怎么办?对了,你会捉鬼吗?”
“会啊。”
一说到我这一痛点,我条件反射般回答。可是嘴快的后果就是,面对一双求知的渴望眼神。
“现在没事,等会我保护你就行。”我挤出几个字。
“可是你现在都没有什么武器,啊,难道你有法术?”
.....真是没完没了了,我点了点头,将不要脸进行到底了。简冰有见状噗嗤笑了一下,我顿时感受到了极大的嘲笑,瞪着他。
“我突然想起好笑的事情。”简冰有解释。
“什么事情?”我双手交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你真的不冷吗?”
这话题转得真生硬,我没理他蹲在路边,他紧挨着我,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周围寂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小洛,如果一有不对,你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简冰有说。
“放心吧,哪有那么多鬼。”说完这话我立马又没有底气,补充道,“除了这里....”
“你别说,我研究神秘学的时候,还真学过几个招式。”
“什么招式?”
“除你武器。”
我被他猝不及防逗笑了,吐槽道:“你走错片场了吧大哥。”
简冰有伸手搭上我的肩膀,也笑了起来。
时间不停流逝,在简冰有打了三个电话催促后,一股熟悉的凉风袭上我的后背,我转头便看到不远处摇曳着发光的纸片,它们怪异地叫着,我居然听不懂,这是哪个地方的方言?随后我又看到一个发着十分微弱光亮的阴灵,是简妈妈,原来她一直在我们身后守着。
这时,简冰有的表哥终于到了,表哥刚一下车,感觉就消失了,我再转头,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简冰有的表哥长得又壮又黑,脸却像四喜丸子,十分憨厚的样子,但一开口就有股江湖气息。
“两小崽子,赶紧给爷上车。”
车上表哥一边叼着烟开车,一边教育:“简冰有,看五姨也不要大晚上来,多危险啊,我正吃着饭呢,没吃两口就来了。”
“知道了,等会请你烤串。”
“不了,我送完你们还得去趟后堂街。”表哥又往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问,“小兄弟,怎么称呼?”
“洛张,洛阳的洛,张家界的张。”我突然坐直了回答。
“昂,是你啊,我常听简冰有说起你,说你总在学校里照顾他,哥谢了,以后你就是我大彪的兄弟,有什么事尽管找哥。”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总是照顾简冰有?
“别介意,小花的爱好就是认兄弟。”简冰有说。
小花?
开车的大彪顿时不淡定了,冷哼道:“皮痒了是不是。”
“邓大彪,曾用名邓小花。”不怕死的某人继续道,我连忙捂住他的嘴求他闭嘴,又扯开话题:“大彪哥,还有多远啊?”
“马上马上”大彪也不计较,转头就跟我闲聊起来了。
没过多久,我们到了市区,大彪说了声再见就一溜烟开走了。
“吃什么?”简冰有问。
“随便什么都可以,饿死我了。”我说。
“那去我家吧,我做点好吃的谢谢你。”
我一脸吃惊,这家伙还会做饭?搞不好非常好吃,不蹭白不蹭,我答应了,跟老妈打电话说了一声,就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路上没有看到什么脏东西,心情轻松了不少,然后我才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拿着树枝。
“你还拿着这树枝干嘛?”
简冰有却不以为然,笑着说:“我得护送你到家啊,没到家就不能放松警惕,还有,你要靠我近点。”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靠我近点,万一我树枝攻击没用,你好上啊。”简冰有认真说道。
......
“是不是啊,大师。”某人没听到我说话,继续调侃。
“本大师现在让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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