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他是名动京城的张二爷;在这天津,他是喜欢吵架泼辣的杨家夫人张娘子;在杨九郎心里,他只是那只小狐狸。
他时常会想,比起自己,杨九郎多了那些身份。
杨家的大少爷,先皇亲封的小杨将军。还是,只是自己的郎君。
他是天津的未来的将军。
还是这府里的顶梁柱。
他曾经,也是那梨园里的娇娇儿。
这身份多了就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了。
皇城也好,将军府也好,终究是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身边。
这天津城挨着北京城,张云雷这一生都像这两座辉煌的城墙一样。从繁华到落寞兜兜转转,不曾失了颜色。
这出生在北京的张二爷兜兜转转成了天津府里的张夫人。
杨九郎归家时,看到自家娘子正趴在院里的栏杆上连自己回来都没发现。
走过去遮住了张云雷的眼睛,掌心被睫毛扫过时传来阵阵酥麻。
“娘子可是想家了。”杨九郎坐在一旁揽住了张云雷往怀里拢了拢。
当今圣上或许是年纪大了,对于那些陈年往事越发的计较。
今天杨九郎是从刑场回来的,到家时先是在厢房洗漱了才敢过来,衣摆上带着的血色扎人眼。年过半百的忠臣颤颤巍巍的站在刑场上,十年前的一次兵败,竟然在今天有了结果。
前些日子杨老爷被搁了职位,被扣于京,传将军令于杨九郎。
那些该有的计较已经没了,当年刺杀使臣一事,不知当今圣上又会何时想起。
是战乱平定之时,还是杨九郎出征之时,一切都变的飘零。
又是一年秋了。
半月后杨九郎独自回津。
整个天下人心惶惶,都说快变天了。
“郭先生说他没事,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杨九郎回来前去了一趟绍禾班,郭先生是张云雷的师傅。
绍禾班的演出被停了,原本在京城赫赫有名的戏曲班子因为十年前的张二爷之事进皇城如今再次受到受到了牵连。
杨九郎看着着浮沉不定的城池,终究还是皱起了眉头。他只想身边的人平平安安的,如今怕是连这都无法做到。
张云雷不知道师傅是不是在怪自己,那些个师兄弟会不会也恨自己,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给自己。
杨九郎感受到了手心里的湿润,他的张云雷哭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恨我,师傅,姐姐,还有杨夫人。”原来连老鹰都飞不出的皇城都敢纵身一跃的张二爷会哭。
“母亲让我照顾好你,姐姐说给你做了最爱吃的桂花糕,来年......”杨九郎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人。
若是还有来年。
秋风凌凌,原本安静的府邸更加沉默。下人的耷拉着眼皮子,不敢说一句话。
他们不懂这朝堂之事,但听说杨将军回不来了,杨夫人连夜进京。
临走之前把杨九郎和张娘子叫进了屋里,迟迟没有出来。
府里人心惶惶,张云雷让管家分发了岁钱,打发人走。
这节终究是过不成了。
走的人连夜走了,留下的人在夜色中等待黎明前的天光大亮。
第二日就是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时候,杨府里只有一点烛光亮着。
杨夫人喜欢热闹,年年中秋皆是重大日子,连远嫁的姐妹也都回来了。
一同在院子里赏月。
杨九郎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毛茸茸的,上面还有两只小兔子。
给张云雷披上,带着张云雷出了门。
街上热闹非凡,就连卖糖人的小铺子都挤满了人。
张云雷任杨九郎牵着踱步在人群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虽说府里不准备,但这节还是要带娘子过的。”杨九郎回头笑着看着眼前的人,递过来一个糖葫芦,被白色的披风称的更加憔悴。
不禁心里一紧,抱住了。
出来时没让府里的人跟着,只是想带他出了过一个普通的中秋节,感受一下温暖。
想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再深刻些,只有自己。
府里的人忙活着,杨九郎走时让留下的人准备自己过节。今年的岁钱又比往年翻了两番。
依旧是那些,管家忙活着让小厮们往府里挂灯笼。
厨房里的人准备着。
今年,他们都一样。
互相道贺,互相谈心。
张云雷和杨九郎回来时赶上了后半场,管家招呼着添了两副碗筷。
今年的月饼是五仁馅的,张云雷吃不来。
杨九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桂花的。
若是还有来年,我不做那杨府的将军,你也不是那戏院里的张二爷。
杨老将军换的是公主的命,那个只来到杨府不到一个月便消失的福春公主。
原来帝王真的是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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