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栏杆生了锈。
一把狙击枪稳稳地架在了栏杆上。枪的主人半跪着,抬手从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枪支的组件,不紧不慢地安装好了高倍镜和枪座,给子弹上膛。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条叠好的白帕,认真擦拭着枪身。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枪,重新把白帕叠好,放回口袋里。
他的双手搭在枪上,右眼观察着镜头里几百米开外的一家饭店。
他就这样保持着姿势,大约过了一刻钟,镜头里出现了一位身着正装的中年人,旁边簇拥着许多人。
他几不可闻地勾了一下唇角,枪口微微往下偏了一些,随后手指猛地往里一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饭店的玻璃瞬间炸裂,有人推了中心的男人一把,血花随即溅开在他的右胸上。
开枪的男人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迅速收好枪支,转身潇潇洒洒地离开了这栋大楼。
“王少爷,你那边的资料整理好了吗?肖战那狗东西刚刚过来催,说要回去吃饭了。”
“差不多好了。”王一博整理好手头的东西,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他上了锁,回头问傅弈,“他不是出去办事了?”
“肖战过来接你回去。”傅弈说,“他 那事....不太好办,也不急着一时半会。”
“好。”王一博点了点头,笑着朝他说,“那我先过去了。”
“成, 你回去吧。”傅弈也笑了一下, 说,“叫肖战开慢点, 昨天刚下了大雨,路上滑。”
“我会让他注意的。”王一博应了一声,揉了揉冻得微僵的手指,插进大衣口袋里。
他走出司令部,一眼看见了在外边等他的肖战。
肖战一边的手肘撑在车身上,斜着身看不远处的一摊积水,小半扇铁门映在里边。
他看过去的眸光很散、很淡,好像是十分随意的,但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肖长官。”
肖战也听见了王一博走过来的脚步声,转回头来,看到他手指都蜷在口袋里,“冷?”
王一博把手指伸出来,指节处泛着一点红。
他笑着说,“冷啊。”
肖战看了看他,心想:大少爷确实挺娇贵。
他把自己的黑皮手套摘下来,递给王一博,“把手套戴上。”
“好。”王一博弯了弯眼眸,也不推辞,带好手套上了车。
肖战给他的手套带绒,里面残留着体温,已经被戴暖和了。
王一博活动了一下手指,靠在座椅上,偏头看向窗外。
外头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地响。
车开的不算快,南京城的街道就这样一点点朝后褪去,雨珠划下来的痕迹模糊了行人和草木。
肖战开车很稳,一转车盘绕过前面的道,就把车停在了王家门口。
王家的宅子用栅栏围着,里面种了一圈的花,现在大门却半敞着,靠近门边的花也被踩碎了。
里边慌慌张张走出来几个人,管家看到了肖战的车,急忙跑过来,雨水混着泥点在旁边溅开,“大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出事了!”
“平叔,您先别急。”王一博拉开车门下来,微蹙着眉问,“我父亲他怎么了?”
肖战也下了车,和王一博一起站在不大不小的雨里。
“今天下午,老爷去参加一场宴会,结果中了歹人的暗枪!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老爷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管家满脸憔悴,“我们也是刚刚接到消息,还好肖长官把您送回来了!”
“王部长在哪家医院?”肖战皱了一下 眉,沉声说,“ 我们现在过去。”
“在中央医院!”管家跟着他们一起上 了车,说,“幸亏有您在……少爷,我们已经给大小姐发了急讯,她看到电报后,这几天应该能从北平赶回来。”
“好,辛苦您了。”
去往医院的这一路上,车上再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肖战陪着王一博在医院等了几个小时,才见到手术室的门打开。
几个护士和医生推着病床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位偏了偏步子,站在了王一博和肖战面前。
“病人的伤口已经缝合了,送来得不算及......血量很大,但是现在的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医生穿着白褂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看向眼前的两人,说,“病人一时半会儿可能醒不过来,您二位可以先休息一下。”
“好的。”王一博对肖战点了点头,说,“肖长官,谢谢你陪我等这么长时间,你晚饭都还没吃,先回去吧。”
“没事。”肖战在一旁的等候椅上坐下来,手搭着扶手的边缘,“我一会也走不了,王部长出了事,南京这边怕是也不太安稳。”
王一博在他身边坐下,有些困倦地靠着椅子,眉心还是皱着的。
“要睡一会吗?”肖战问他。
“不用。”王一博说,“我有一点累....但是睡不着。”
“靠着我。”肖战轻轻抓住大少爷的手腕,把人拉过来,说,“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你伤也才好没多久。”
肖战这一下没怎么控制住力道,王一博几乎撞在了他怀里。
他低头,看见大少爷大半个人都靠了过来,漆黑的发里透出不太明显的旋。
王一博有些讶然,却不动了,顺从地闭了一会儿眼睛。
他带着一点笑,想,肖战这个人啊。
两人在等候的这几个小时内,大致清楚了这次的情况。
有人提前知道王元名参加宴会的地址,在不远处埋伏,想枪杀他。
那一枪应该是冲着心脏去的,可偏巧有人推了他一把,避开了致命的位置。
王元名有自己的势力,这些年随着战争的硝烟味越来越重,王家的势力也变得逐渐涣散。
想要王元名性命的人很多,但他的地位和势力已经牵扯到了许多人的利益,他们都不会那么轻易下手。
这次是谁动了手,就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他们沉默不语地坐在椅子上,各自理着思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口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手上拎着东西,在喊他们的名字,“老肖,王少爷!”
肖战听到声音,抬起眼皮看了看傅弈,“听到消息赶来了?”
“嗯,刚刚和警局的人去了一趟现场,现在过来看看。”傅弈把手上的饭盒放下来,说,“我过来的时候,碰见有司令部的人从里边出来。我去问了问情况,有个小姑娘顺嘴告诉我你们还没吃饭,我就给你们带了点吃的上来。”
“谢谢。”王一博道了声谢,把饭盒拧开。里面是鲜香烫热的羊肉汤,汁儿都是滚白滚白的,里面加了胡椒,大冷天喝了正暖和。
另外的饭盒里装了几个大馒头和包子,正好是配着汤吃的。
肖战把饭盒端起来,喝了一口汤,很满意,“买的是陈记馆子的羊肉汤?”
“是,您不就爱喝那家的汤。”傅弈翻了个白眼,说,“舌头成精了。”
随后他看向王一博问,“这家的味道怎么样?肖战那狗东西喜欢,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我不挑的。” 王一博咬着包子,笑了笑,“很好吃。”
“那就行。”
东西吃了一半,不远处病房的门却打开了。
方才和他们谈话的医生走过来,说,“病人已经醒了,你们可以去看一看。就是动作不要太大,会吵到病人。”
王一博放下手中的包子,站起身来,看着肖战说,“我先过去看看。”
“好。”
傅弈看着王一博走进了病房,凑近肖战,压低声音说,“老肖,这件事情不对。”
我之前去现场看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杀人手法十分熟悉。
“很像......上面的作风。”
肖战不做声,听着他说。
“我被调来司令部之前,曾经参加过 几次小组内的暗杀活动。” 傅弈若有所思,“这样用枪杀人、做得干脆利落的....我甚至觉得是组内成员。”
“有怀疑的人了?”
“暂时没有。”傅弈摇头,“就算有....我们也不能去碰,这件事情对我们或许并没有太大影响,大势力在互相撕咬罢了,不要站队,就是可怜了那位大少爷。”
“傅弈。”肖战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问他,“你觉得王一博为什么要来司令部? ”
“王家供他在国外念书,他或许一辈子都不用参加国内的战乱,但他却偏偏来了,还站在你我眼前。”
“我不清楚,也不敢随意去猜。”傅弈轻声叹了口气,看向肖战,“老肖,你应该是比我更清楚王大少爷的。”
“你觉得.....”肖战沉吟片刻,说,“他会是王家推出来的牺牲品吗?
傅弈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家这些年根基逐渐不稳,上面早就有人盯上了王家。
王家没有那么干净,要是真被抓住了足够的把柄,也不太好脱身。
王一博知道这一切,才故意做出出格的举动,把自己留在南京、留在有心人的视线中,规规矩矩地做事,成为两者之间的制约点。
但现在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傅弈还没有开口说话,病房的门就再一次被推开了。
他把到喉咙间的话咽了下去,看见王一博走了出来。
“怎么样?”肖战问。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王一博低下眼睛,说,“ 已经睡着了。”
“汤还热着,先喝了。”肖战把饭盒端 起来,递到王一博唇边,问,“我一会儿 送你回去? ”
“好。 ”王一博把羊肉汤喝完,身上总算暖和了一些。
他弯起一点眼睛来,眸底的晦暗情绪尽数被笑意掩盖,“麻烦肖长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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