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渡踱步来到院中,周生四正在那里练剑。
他随手拿起立在门口的小竹棍,与周生四打了起来。看上去打得凶猛,实则身形鬼魅,用的是新教给周生四的招式。
周生四接招行云流水,无退却之意,防守与缓攻兼备。
二人一招一式打的酣畅淋漓。
结束后,周生四立即拉着江晚渡进屋,师父出了汗受不得风。
江晚渡问周生四:“你以后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周生四答道:“徒儿活的简单,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情,特别想要拥有的物件。最大的愿望应该也就是像现在这样,可以每天读书习武,白天忙忙碌碌,夜晚则安安静静的听家人之间话话家常,谈谈琐事。如果,还能有一份力量可以扶弱安贫就更好了。”
江晚渡认真的听周生四说着,点点头,沉思起来。
他这样的温和淡然的脾性怎么可能喜欢那勾心斗角,冰冷无情的深宫呢。
既然这样,那我又为什么要将他推向那种地方。
半月后南运就不带他去了。
他自己去。
城外一座巨大的地下酒庄内,王振顶着一张普通的有些丑的易容脸同亲信交谈。
宫中他的母妃被人软禁了许多年,他这么多年一直派人送信,同母亲报平安。
此次,他母妃来信说他位极人臣的外祖父终是发现了龙椅上的外孙是个冒牌货。外祖父暗中同母妃传递消息,要见见他的亲外孙,将人接回家,对于本该属于他们家的皇位,徐徐图之。
王振离开酒庄,回到家中。看到自己那位“好大哥”似乎是与某人翻脸了,目前还能忍住没发脾气。
他环顾一周,屋里也没外人,除了师父就是他。
破天荒的,王振觉得好玩极了,这家伙平时在师父面前毛顺的跟只大狗似的,头一次见他在师父面前摆那臭脾气。
他装出一副“家里挺好,我哥挺开心,师父也很温柔,我什么都看不懂”的清纯小白花的样子。
凑到师父面前,笑着说:“师父我回来了。”
江晚渡正想说,‘好,快过去歇一会儿吧’,就听见周生四沉声说:“你给我滚出去。”
声音不大,但就是能听出来他生气了。
我这个师父说的话从何时突然不管用了?江晚渡郁闷的想。
王振一抖,骂骂咧咧的出去趴墙角偷听去了。
周生四,“师父,您一定要一个人去吗?”
江晚渡很坚决,“嗯。”
周生四,“那我送您过去。”
江晚渡,“不行。”
周生四又急了,“师父!您身体不好您不是不知道,从这到南运足足要赶七八天路,路上没人照顾您,您又生病了怎么办?”
江晚渡宽慰道,“我自己就是医生,不必太过担心。而且,我是去玩的,又不是去打仗。”
“就这一次,以后再师父去哪儿,只要你想跟着去,师父都不拦着了。”
“好吗?”
周生四沉默了好久都不说话,师徒二人的谈话就此终结。
晚上,江晚渡开始收拾行李,周生四的脸一直黑的可怕,至少在王振看来是很可怕。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提前灰溜溜的钻进被窝睡觉了。
周生四臭着张脸也开始收拾东西,整理好一大包给江晚渡拎了过去。
“要拿这么多东西吗?”江晚渡问。
师父还嫌我准备的东西多,要是带上我,那还用他自己拿。
周生四撇撇嘴:“不然呢?师父。”
江晚渡有些为难:“我拿不了。”
周生四,“有马车。那不成您还想骑快马去?!”
江晚渡点点头。
周生四觉得自己胸腔内燃起一股热浪,“不行!做马车去,您要去做什么大事也不差这三天时间,不让我去就算了,这件事您必须答应我。”
江晚渡心想,总拒绝好像确实会让人很生气。那就答应了他吧。
“好,我坐马车,乖徒儿别生气了。”
三日后,马车到了一处无人的荒郊,江晚渡肚子饿的难受,结果马夫说再有一日才会到下一个城邦。四周无人烟,要到城里才能买到吃的。
他只好准备和马夫一同挨饿了,谁知,夜晚休息时,马夫拿出一块儿红薯干嚼了起来。
对方看了一眼江晚渡,再三思量,掰下一小块红薯角角递给了江晚渡。
他问:“公子怎的没带口粮,可是家中夫人忘记准备了?”
江晚渡尴尬的想,家中没夫人。如今他马上就要二十了,这个时代的人早的十四,最晚不超过二十。要是马夫知道他还未娶妻,肯定会追问,还不如默认了。
江晚渡礼貌地说:“行李是家妻给装得,我并未在一旁看着,我现在找找,也许我夫人也为我准备口粮了。”
行李鼓囊囊的一大包,江晚渡特意找了个平坦的地儿拆开。
打开一瞬间,哗啦啦的东西全铺散开。
只听那马夫“嚯”的一声,指着其中一个小包裹说:“这不是准备了吗!”
江晚渡拿到手上,颠了颠,还真是几块儿干饼。
误会大了,这可不是夫人给备的,是我的小徒儿。
他分了一半给马夫,马夫狼吞虎咽:“这年头,干饼普通人家可吃不起,沾了小公子的光了,真香!”
又过了四日,马车行驶到南运城门前,两旁官兵要检查通关凭证,江晚渡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记得临走前一天晚上放好了的。
搜寻不到,无法,刚想拿出魏王给的信物,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呼喊。
“师父!”
我怎么听见我乖徒儿的声音了!
江晚渡扭头,果不其然看见身着湛蓝色劲装骑着他那匹亮黑色跑马的周生四。
然后,他看到周生四拿出他找了许久的通关凭证。
他有理由怀疑这玩意就是周生四拿走的。
马夫见雇主可以安全进城之后,就在城门口和江晚渡告别回家去了。
江晚渡将路途中剩下的口粮送给马夫,沿途充饥。
就在江晚渡欢欢喜喜客客气气的送马夫离开时,马夫像是有感而发冲江晚渡笑着说:“公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从您夫人准备的干饼这一件小事就能看出。”
江晚渡的耳朵忽然就红了。
马车渐行渐远,最后马夫好像喊了句什么祝他前程似锦?
这都不重要,好吗!
重要的是,饼不是夫人准备的,饼是徒弟准备的,马夫说饼是夫人准备的,他没有夫人,他有徒弟……
江晚渡脑子嗡嗡嗡啥也理不清,夫人,徒弟,这两个词一直在他脑袋里转。
直到,二人在一处旅店停下脚步,店里老板问他要几间房,他才猛地醒过来。
“一间,额!不是不是!两间两间。”
老板,“到底几间房?”
周生四,“一间。”
江晚渡疑惑:“为什么?”
周生四很自然的说:“我打地铺,方便照顾您。”
江晚渡很是心酸,他这个病秧子身体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吗。
一间就一间吧。
店老板领着他们俩上楼,引着他们走到二楼最里侧的一间小屋,然后交代了一些吃喝之类的琐事就下楼了。
屋内地板是有些陈旧的木板,时间久了木板上有了一丝丝裂痕。老板拿上来的铺盖不是很厚,打地铺睡在上面可能会很硌。
江晚渡,“不用打地铺了,这床不是很小,两个人应该可以睡得开。”
周生四愣了愣,自从王振那小子被捡回家,他就没再和师父一起睡了,而且他现在比师父还高,恐怕睡一起会有些不习惯。
周生四,“打地铺不会影响我的睡眠。我睡地上就行,师父放心。”
江晚渡怎么可能让从小到大自己宠起来的孩子睡地上,两三步将人拽到床上,又抱起铺盖下楼还给了店主。
摇曳的烛火被江晚渡一个指尖气息给熄灭了,周遭陷入安静的黑暗中。
身边的小孩似乎有点紧张感,呼吸钝塞,身体硬邦邦的直挺着。
不会因为今天马夫临走前的话误会了吧。
周生四这几年来一直是一个人睡,突然身旁多了一个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正当他在脑子里反复背最新学的功法口诀时,听见他师父说,“一开始我不知道包裹里有你为我准备的口粮,就一直忍着肚子饿,那马夫瞧见了就问我‘你夫人没给你准备口粮吗?’。像我这个年纪还没娶妻的不多了,同他说我还未婚,难免还要解释一下原因。我嫌麻烦,就任由他这么想了。”
江晚渡说完一大通想看看周生四的反应,结果他半天也没个话。江晚渡只又说:“希望你不要介怀。”
周生四的重点完全没再‘夫人’这个问题上,听明白怎么回事就不想纠结这个小事了。他只注意到他师父饿了很长时间的肚子,他当时应该跟师父好好说说话的,不该乱生气。
“对不起师父,我应该嘱咐您路途会经过哪里,包里有口粮的。”
额……
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江晚渡疑惑。奥,对了,那个通关凭证就是他拿走的。
好家伙,这笔账得算。本来计划好不让他来的,现在全乱了!
周生四只见师父一个弹起,来势汹汹,就知道他要算他拿走通关凭证的事。连忙打了个巨响的哈欠,嘟嘟囔囔转身朝里,嘴里含混着:“嗷~好困啊,我先睡了,师父您也早点休息。”
搞得江晚渡噎在半空中,骂也不是,躺下继续睡也不行,一口气憋了半天,心里骂骂咧咧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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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