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林溪是这堂课开始十分钟之后才从后门溜进教室的,彼时黑板前的男教师正在背对着底下的学生们板书呢,他赶紧猫着腰蹿到了最后一排靠窗位置的室友旁边。
长相漂亮的室友一回头见看见了个影子,撩起一绺从鬓角滑落的深色过肩长发,这才看清在自己旁边坐下的蓝林溪,撑着脑袋轻声调侃了一句:“哟,我们班老幺来啦,你不是誓死不上英语课的吗?”
挠了挠额角,蓝林溪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Nope,只是我有时间上英语课,不如把之前在国外没学过的世界法术史好好补一补。你不是说老师这节课可能要点名嘛,我怕万一我逃课被家里知道不好,就赶紧来了,还没点名吧?”
“没有,其实不一定,可能就是老师随口说的。”
摆摆手,付望舒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一边庆幸地点点头,蓝林溪一边把书包塞进桌肚里,从里面拿出课本扔在了桌上。想想又觉得太敷衍了,探头看了一眼旁边室友,书翻到了和他同样的页数,装样子咱也得装的像点。
四下环顾了一圈,没找到其他室友,蓝林溪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付望舒:“秋儿和杨弦呢?”
付望舒抬头看了看,指了指前排靠门口的位置:“他们在前面呢。我就去了一趟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没位置了,也不好意思跟女生争,反正我坐哪里都一样。”
抻直脖子看了一眼,确实有两个熟悉的脑袋瓜在那个方向,蓝林溪也就收回了目光,伸手在桌肚里掏了掏,又拿出了一本笔记本,翻开来埋头继续写。
打了个哈欠,付望舒揉了揉眼睛,周一早上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实在是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催眠了。
“为什么都六年级了,还要上英语课啊。”
一边书写的蓝林溪一边嘀嘀咕咕。
其实这一点付望舒也觉得没必要,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坚持一下吧,下学期开始就没有了,谁叫我们魔学系好多人以后都有出国的打算呢。现在一周两节算好了,前两年每天都有呢。”
换了只手继续撑着脑袋,脸转了个方向,他就看见前面坐着的同班女生正不停地回头偷偷张望,且很显然她目光的聚焦并不在自己身上。笑了一下,付望舒戳了戳前面女生的肩膀揶揄她:“蓬雪,你治颈椎呢?”
扎马尾的女生迅速转了个头,还好他闪得快,否则先让辫子给扇了个巴掌:“你别管。”
只是觉得好笑,付望舒改用双手托下巴:“那你别总看Adam呀,也看看我啊。”
“这都看你第六年了,你不新鲜了。”
女生朝他摇了摇手指,还带着点嫌弃。
埋头于笔记本的蓝林溪听到了两人在说话,抬头看了看,带着点好奇:“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侧头看了一眼室友,付望舒直笑:“About you。”
显然蓝林溪没把这句听进去,只当是对方的玩笑话一笑置之,倒是蓬雪好像被戳破了心事一般,转了回去趴在了桌子上,明显带了几分羞赧。
蓝林溪这才意识到好像不是瞎说:“Really?”
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要不是现在还在上课,付望舒可能会直接笑出声,他凑过去小声问室友:“你知道那些女生们都管你叫什么吗?”
无知地摇摇头,这学期才加入的转学生一脸虚心受教。
“模板初恋脸。”
一字一顿吐出的答案更让这间教室里年纪最小的学生疑惑:“但我在国外时,从来没人说我长得不错。”
身为四分之一英国混血,蓝林溪除了发色和瞳色较浅、面部轮廓更硬一些之外,几乎和亚洲人长相无异,在国外的那些年,他觉得自己就是泯与众人的。
付望舒摆摆手:“那是他们不好你这种的。行了,别凡尔赛了,给我看看你写什么呢?”
见对方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蓝林溪也乐得自在,把手里的笔记本递过去:“我在默写一些世界法术史的要点。”
“你什么时候考?”
接过笔记本的付望舒一边翻看一边顺口问了一句。
“国庆假期的时候,和他们补考的一起。”
世界法术史虽然前面加了世界两个字,但其实还是主要侧重于国内的,国外的提得较少,蓝林溪之前在国外学的魔史课基本派不上用场,也就是能够少背一些大事件的时间节点而已。
死记硬背的东西付望舒一向谈不上多优秀,但是教一教这门科目能说是小白的转校生还是绰绰有余的,看了还不到一页就看出了问题:“国立法师学院也就是我们学校,前身是无为书院,不是为无书院,一起才两个字你还记倒了。还有,迄今为止建校是九十八年,你怎么写九十七年呀。这个很好记的,我们是第多少届?”
蓝林溪愣了一下后回答:“Ninety——third?”
“说中文。”
“九十三。”
转校生立即乖乖改口。
“对,我们六年级是九十三届,你只要再加上我们后面有多少届学生,就得出答案了。”
教完见对方点了头,他又继续往下看,没想到刚看到下一行又发现一个错处:“本校正式建立双系制度是多少年前这个也错。建校第十年是西方魔法文化开始来我们学校开讲座,进行文化交流,后来渐渐到成为一门课,再到正式将西方的魔法文化开系,是又过了十年演变的,所以是第二十年的时候。你只要用上一条的答案减二十就是这条的答案了。”
作为这方面的小白,蓝林溪听得连连点头,还不忘拿回笔记本将内容记录下来,叹了口气:“我还是得好好再背一背。”
“不急,还有半个月呢,反正其他科目你都稳了,就这一科还得费点劲。”
说着话付望舒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把拢在脖颈的发尾理了理,在这夏末的时候只感觉毛毛躁躁的还有些热。
转了转手中的笔,转校生继续在自己不需要学习的英语课上恶补自己的世界法术史。
蓝林溪是暑期结束后这学期起才来到国立法师学院就读的。
蓝家现在是地地道道的魔学者世家,往上倒五代是国内第一批接触西方魔法社会的法师,那一代也有好几个族中人和西方魔学者结合,再下来的代代都是魔学者。
尤其他父亲是现任国家超自然处理局的副局长,母亲也在其中任高管,因此,蓝林溪从小就受到了极高的期待和要求。小学就读于国际学校打基础,毕业后直接被送去了英国,进了当地最地道的魔法学校就读。家里希望他能受到最好的西方魔法教育,他也不负众望,有天赋加肯努力,一直有着非常优秀的成绩。
但独自背井离乡的孤独,地球这端家人的殷殷期盼,还有难以彻底融入的校园环境,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看起来温柔的人,把所有东西都埋在心里咬牙硬扛,直到第六年的暑假彻底爆发。
即将面临毕业,超强难度的考试和摸不清脉络的未来,还有这些年积压的一切,让他崩溃了。他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没有办法再去学校,甚至无法踏出房间,家人这才醒悟儿子身上其实背负着重山。
他从那间魔法学校退学了,在家休养了两年才囫囵把病养好。
但不管是蓝林溪自己还是家里人,都认为学业还是需要完成的,因此他转入了国立法师学院继续读书。
本来是打算直接安排他接着读七年级然后毕业的,但蓝林溪考虑到自己已经两年没有学习了,而且即便是国内法师学院的魔学系,和他在英国的魔法学校学习的东西也不完全相同,所以要求再读一年六年级。
也就是这样,中间差了三年初中,即便蹉跎了两年蓝林溪也成了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因此付望舒会叫他“我们班的老幺”。
法师学院学生在校就需要考级,三年级的暑假考一级法师,五年级的暑假考二级法师,七年级需要考到三级法师,否则会留级或者延毕。但蓝林溪是个例外,他在国外考的证和国内的不同,因此他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就是下个月和补考生一起直接考二级法师。
“Adam,这题选什么?”
蓝林溪是被叫了一声才从世界法术史的知识海洋里抬起头。
之前多年的经历让他习惯了被人叫英文名,有时候叫他中文名他都会反应不过来,所以干脆自我介绍时都会加上一句英文名,让别人这么称呼。魔学系因为一直都有一些混血或外籍的学生,同学们叫他英文名也不会别扭。
一抬头就见付望舒指着练习册上的题目是一条选择题,每个答案都很长,他看了一下题干和几个选项后吐出了一个“A”的答案,对方皱眉:“这是一篇阅读理解,你都没看原文就选了,Are you sure?”
“No sure。”
被这么一问本来觉得没问题的蓝林溪也开始怀疑自己了,拿过对方的练习册就想翻到前面去看一看阅读原文,随即正好听到了黑板前的老师在讲这题,就抬头看了一眼,想着可以直接确定答案,也省得自己再看原文了。
下一秒,他在看到讲台后头站着的男人时立即愣住了,手中握着的笔也落在了笔记本上。
讲台上的男老师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五官单看都很标准,合在一起乍一看不惊艳,但是越看会让人觉得越合眼缘。不能说帅,也不能说美,好像只有好看这种中性词才稍微合适一些,却又不绝对合适。
回忆里的脸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合了起来,即便隔了将近一整个教室,但蓝林溪也能肯定这两个一定是同一个人!
Oh My Merlin!
“月亮,我们的英语老师是白鹿钟?”
有些难以置信,他连忙向旁边的人核实。
被室友错愕的表情给吓了一跳,付望舒觉得又好奇又好玩:“是啊,Adam你一个转校生还认识白老师啊。”
是他,真的是他。
蓝林溪深吸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三年前就是最后一眼,原来自己真的还有和他再遇见的缘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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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