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来晚了”
江钺把怀里的人儿抱得紧紧的,似乎是怕稍微一松手,人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一般。
就连呼吸,都带几分颤抖,声音更是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泽宇: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他苏泽宇可不是一个犯贱的人!
“江钺,你够了!”苏泽宇受不了这窒息的怀抱,企图挣扎。
岂料,苏泽宇越是挣扎,江钺抱得越紧。
苏泽宇:
好一个蹬鼻子上脸!
他习惯性地抬起已经光荣负伤的右手,握紧拳头就要打过去了。
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嘴瞎bb。
果不其然,江钺松了怀抱。
然而,他却又顺势握住了挥过来的一拳,轻轻的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般的
轻轻一吻。
只这一下,苏泽宇就愣怔在原地。
心脏咚咚咚地急促跳动,久久不能平息。
江钺也没比他好多少,眼尾染了一抹红晕,方才那吃人的表情也没了,只剩下满眼的心疼:
“疼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苏泽宇嚣张的气焰、不耐烦的神情,还有对各种无处诉说的委屈,全然消失。
他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涌出来。
他回答不出来,他怕他一说话,声音里就都是哭腔。
他更怕说着说着,泪水就下来。
这点儿疼痛,对他来讲就是家常便饭,他早就习惯了。
可是,他看着江钺,看着眼前这个赤诚的男孩儿。
还是没忍住,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
他疼。
他很疼。
可是没有人关心他疼不疼。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痛不痛。
所有人都把他奉为了英雄,似乎只要他在,那些苦难和坎坷就该他一人承担。
警队要他搜集证据,他只身入火坑。
狄一恳求他帮助,他替她挡刀。
可是,没有人问过一句——
你在毒窝里过得还好么?
你的手臂还疼么?
他就像一个永坠深渊、手染鲜血的英雄。
只要他仍然有用,仍然有价值,他就必须得活着。
哪怕深夜辗转反侧、哪怕被病痛折磨得不得安眠,他也得活着。
他每天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个灰暗的世界,就是没有光亮的人生。
可是啊,有那么一个人。
他就像一道彩色的光,照进来那片黑暗,照进了他的心里。
就是这个人,他红着眼眶,含着泪水,他哽咽着声音,问他:
“疼么?”
“江钺”
“我疼好疼”
声音软软的,细细的,绵绵的,没了往日那般故作坚强的刚毅,只剩下一个迷茫无助的小孩子,受了伤,对着他最爱的人,轻轻哭诉。
他还没哭,江钺先落了泪。
江钺的睫毛很长,晶莹的泪珠就挂在上面,直到承受不住重量,才静静掉落。
他没有说话,因为哭腔占据了他的喉咙,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心口,就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每跳动一下,就会扯到疼痛的神经,疼的他无法呼吸。
可他能做的,只是撕下衣服的布条,温柔地包扎。
还有止不住的滑落的泪水。
真的,太艹了!
一点儿也不男子汉!
可是啊,这是他最爱的人啊!
这是他等了几年来才等来的人啊!
他又怎么能不心疼?!
他恨。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及时发现狄一的计划。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第一时间找的他。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他,还他受这么重的伤。
可是千言万语,汇聚到嘴巴,却是只剩下哽咽。
夕阳渐渐褪色,夜色也逐渐朦胧。
两个少年彼此的交心,也被赶过来的管家给打断。
“少爷!”已经花白了胡子的管家,看到这么一个场景,心里也嘎噔了一些。
苏泽宇回过神来,但是声音还是微微夹杂了些哭腔的颤抖:
“管家,我没事,只是可能要麻烦祁医生来家里一趟了。”
苏泽宇是他一直照看长大的,如今看了一眼伤口,差点儿让他来了个心肌梗塞晕过去:
“这这这”
这了半天,被气得说不出下文来。
他明明暗中安排了几路保镖,默不作声压下外面要那群丧心病狂的头儿,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难不成当年的ack又卷土从来,要复仇了?!
江钺倒是礼貌,给老人鞠了个躬,话音中也是弄弄的鼻音:
“管家好,泽宇他不能去医院,您快带他去治疗吧!”
管家戴了个老花镜,布满皱纹的双眼也眯了眯:
啧,难得有人知晓少爷不能去医院的怪癖。
看来,少爷和这人关系应该不错。
呵呵,确实。
打出来的交情!
老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嘛。
“管家,我们快,离开吧”
苏泽宇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似乎在极力得忍受着什么。
管家立刻会意,心道不好,就急忙拉着少爷坐上了车。
车里,黑压压一片。
浓郁的血腥味儿越发浓重,新鲜流淌的鲜血也渗透包扎的布条。
“少爷,再忍忍,马上就到了。”管家轻轻拍拍苏泽宇的肩膀,柔声安慰。
苏泽宇没作声,额头上汗珠滴答,流了一身。
但是他还是被这阵阵的血腥味儿引得旧疾又犯了,陷入神志不清之中。
尽管他竭力不去想那残酷的折磨,可是血腥的画面还是止不住得在他脑子中,如同放电影一般,一帧帧闪过。
“泽宇,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不要意气用事!”
“泽宇,心口下三寸,只要救治及时,我死不了”
“泽宇,开枪啊!你快开”
“砰——”
“来人啊,救命,救救他,救救他”
“对不起,病人送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我们,无能为力。”
“抱歉,组织决定,削去你的职位,送入精神病院住院观察。”
“苏泽宇你特么的不会以为,你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因为你擒了ack老大的首级吧?!”
“要不是王队,你TMD现在都在局子里蹲着了!”
“要不是你是个人证,手里还握着重要物证,谁天天陪你玩儿!”
“你就是一个杀了人的毒贩,谁管你之前有没有身披警服?”
“你没有荣誉,为你死去的兄弟更不会有!别痴心妄想了!”
“你们的名字,甚至都不会出现在烈士墓碑上!”
“....................”
苏泽宇再度陷入癫狂的状态,他发丝凌乱,呼吸急促,心脏负荷地猛烈跳动,似乎要心律不齐而亡。
他凄厉地嘶吼着,咆哮着,拼命地抗争着:
“老祁,我没用”
“我连你的荣誉都争不到!”
“凭什么我们浴血归来,却被永埋地底?!”
甚至,墓碑上,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
管家一把年纪了,也跟着忍不住落泪。
自从少爷活着回来,每次一到医院,或者是闻到血味儿,就会犯病。
陷入无尽的厮杀梦魇中
一遍遍地开枪杀人。
一遍遍地经历战友的死去。
一遍遍地被人羞辱折磨。
永无止境。
“少爷,你醒醒,你还有我们!”
“你有爱你的父母,虽然他们不能回来看你;”
“你还有一个乖巧的妹妹,她最喜欢窝在你怀里听你讲故事了;”
“你还有我,我一把年纪了,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逐渐的,苏泽宇动作不再那么激烈了,似乎有些平静下来。
车子一停下,祁医生就把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剂注射到苏泽宇体内,稳住了他。
最后一滴泪水轻轻滴落,苏泽宇就再没了声响。
“祁连”
祁连,他想你了。
祁医生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夜很深了。
就像一直亮不了一样。
看不见光。
可是啊。
总有一群人,他们燃烧自己的生命,带来了光。
苏泽宇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祁医生不恨他。
他恨不起来。
这个本该带着满身荣耀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处接受民众的赞赏的人,可现在,却沉沦于无尽的深渊之下,成为杀人的毒贩。
命运,又何曾善待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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