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生眼睛一亮，对着桓舟一抬手，“演示一段？”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不管论礼貌还是论实际情况，眼下都不容桓舟拒绝，少年仍然是笑意温和，看着林春生导演开口问道：“当然可以，不知道您想看我耍点儿什么？”

林春生已经坐回了桌后，闻言不假思索应道：“随便你来选。”

桓舟抬眼望去，漂亮的眸子似是不经意般扫过坐在林春生身侧冲着自己微笑的顾妄殊，不由得下巴微抬，“那我就耍段枪吧，浅浅致敬一下被为盛赞‘红缨安国邦’的余清濯。”

林春生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好聪明的小子。

桓舟的推断没有错，余缨余清濯这一角色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让林春生愁得睡不着觉，之前来试镜的演员外形合格的打戏、形体都一窍不通，打戏合格的长相又不适合余缨的设定，为了分别演员们试镜，工作室里自然是备下了道具长枪。

所以这时候桓舟的话一出，小唐就机灵地开门探头出去找了个工作人员取长枪去了。

送到桓舟手里的是剧里用的那一把的一比一复制道具枪，用于各种远景和战斗场景的拍摄，重量不算轻快的。

桓舟掂了掂手里的红缨枪，脱了搭配的小外套随手交到小唐手里，翻手握紧枪杆，手臂一震一抖，身姿挺拔，双脚一前一后开立与肩同宽，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不一样了。

林春生导演神色微变。

桓舟面无表情地向着斜前方踏出两步，然后突然一个停顿侧耳细听，像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侧身向前干脆利落腾身一个空翻，在落地那一刻抬手一枪横扫而出！

长枪带着凌厉的劲风横扫一百八十度，少年长腿一抬，脚尖踢在枪头，长枪在这一踢之下高高扬起，桓舟顺势双手握枪杆重重下劈。

劈、刺、挑、砸、扫，一杆红缨枪在桓舟手中耍得花样百出，硬生生打出了以一敌百的架势。

“啪”的一声脆响，桓舟手中长枪狠狠砸在地面之上，修长少年整个人像是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弓，纤细漂亮又充满了力量感。

桓舟闭眼喘了两口气，收势起身对着林春生导演微微躬身，“小子卖弄了。”

林春生导演长出一口气，双手按在桌面上缓缓起身，深邃双眼死死盯着桓舟，“你这手枪术，是跟谁学的？”

桓舟直视着自己曾经的老友，毫不犹豫地轻笑，“家里的保镖有个会耍枪的。”

林春生应了一声，盯着桓舟看了半晌，突然转头对着顾妄殊一挑眉毛，“搭一段儿？”

顾妄殊闻言笑着起身，“当然可以，林导想看哪一段儿，您吩咐。”

一边说着，顾妄殊一边绕到桌外，背对着林春生导演对着桓舟挑挑眉毛，满眼得意。

桓舟准确地get到了顾妄殊眼底的笑意，这人分明就是在说——

看吧，我就说要跟你搭一段儿，你不愿意可做不了主。

桓舟笑笑，他拒绝了顾妄殊的搭戏邀请本就是为了在常规试镜中最大限度上的展示自己，现在只有他单人试镜，又耍了这一出枪，该出的彩已经出了，那就到了让顾妄殊来锦上添花的时候了。

林春生导演斟酌了半晌，最终拍板了一段文戏。

桓舟和顾妄殊都是提前研究过剧本的，林导一说两个人就明白了是哪一幕戏，桓舟放下手里的红缨枪，转而从林春生桌上取了一柄扇子，手腕一转挽了个花儿。

余缨余清濯是这部剧中戏份很大的角色，从头到尾就在诠释一个“憾”字，所以他会身为武将却与武将格格不入，不是文臣却像极了清流文臣。

两个人自力更生地搬了两把凳子搁在中央，随着林春生导演手里的笔在桌上重重一敲，两个人都是神色一整。

顾妄殊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不是往常两人私下相处时那种狐里狐气的笑容，端的是一派月朗风清。

桓舟瞥他一眼，抬手作势一手拢着广袖一手去端面前的茶杯，吹吹水面后轻抿一口，“落云先生此番前来寻我，不是单单为了在余某这儿讨一口茶吃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股掩饰极好的沉郁之气，将余清濯此时刚被贬谪的心境诠释得淋漓尽致。

顾妄殊闻言只是淡笑，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推到桓舟面前，“在下是专程来为将军送消息的。”

桓舟面色微沉，搁下茶盏看着顾妄殊的眼里已经带上了一点凛冽杀意，“你是太后一党。”

这句话一出，桓舟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挂着的扇子上。

顾妄殊似乎没有察觉到桓舟的杀意，笑眯眯地摇头，“我乃谪仙人，忠的是天地万物，并非殿上一人。”

桓舟蓦然抬眼，眸子里带上了一丝怒火，随即而来的是磅礴怒气。

他猛地站起身来，利索地抽出扇子直指顾妄殊的咽喉，“此等反贼，吾等得而诛之！”

少年身子绷得极紧，嗓音压得又低又沉，身上的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顾妄殊身形不动，额间却淌下一滴汗来，他下意识地一闭眼——

“好，卡！”

林春生导演的声音把桓舟和顾妄殊二人从戏中拉出，桓舟顺势抖开扇子狗腿地给顾妄殊扇了两下，“谢谢哥，辛苦了哥。”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林春生对着身边的柳梓芯点点头，满眼都是赞赏，“这小子不错，你眼光好啊。”

柳梓芯笑得谦逊，“林导谬赞了，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顾妄殊捡回来的。”

两个人闲聊两句，林导这才长出口气，“余缨这角色我找了一个多月了，现在总算是找到合适的人了，他会火的，大火。”

柳梓芯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跟林春生握握手，“多谢您愿意给小舟这个机会。”

桓舟和顾妄殊也凑了过来，桓舟笑得羞涩，“谢谢您。”

林春生拍拍桓舟的肩膀，“你不错，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下去，说不定又是个顾妄殊。”

桓舟微微躬身，顾妄殊倒是乐出声来，看着桓舟满眼笑意，“小顾妄殊？来给哥哥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