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以前,周围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盼儿脑中的弦一紧,到嘴边的话没有出声,扭头就往外跑。
可能是突然的激动让后面藏着的人发现不对,眨眼之间那些身着僧服的人从后面鱼贯而入,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个身强体壮的僧人就捆住了盼儿的手脚,塞了破布堵住了她的嘴巴。
而后头上被蒙了块黑布,眼前就只剩隐隐约约的影子了。盼儿眯着眼睛透过黑布的空隙使劲儿分辨外面的一切,一边用舌头抵着那脏兮兮的黑布往外推。
毛刺细细密密地扎在了舌尖上,还有一股浸了泔水的味道直冲鼻腔,盼儿胃里翻腾不止,双眼被憋得含泪欲落。
外面的风景又变换几轮,盼儿看得出来他们现在走到了院子里面。可疑的是,她进来以前外面的香客成群结队,现在竟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终于将那块布给顶了出去,盼儿来不及干呕,扯着嗓子大喊救命。那些人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被捆了的人突然叫起来,吓得手忙脚乱地解开盼儿头上的头套查看情况。
其中一个人趁机踢了盼儿一脚,凶狠威胁:“臭娘们叫什么叫!”
盼儿眯着眼睛抬头看他,缓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楚几个人的模样,一胖一瘦两个和尚,还有一个长着青胡茬的带头和尚。
只是……
盼儿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瞥见他们的手指心中才笃定,“按照我朝律法,亵渎、伪装僧人道长者格杀勿论,几位不是不知道吧?”
“啊!”
“老老老大!她看穿——”
“穿你个头啊!闭嘴!”
那胖僧人还没说完,发光瓦亮的脑袋就挨了瘦和尚一巴掌。只有那带头的胡子还算镇定,吩咐道:“把她给我抬进去,吩咐前面的关门。看来我要好好的审一审内贼了。”
那俩人领命而去,说话间盼儿被关进了一间湿漉漉的小屋子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散乱到脸颊,被黏糊糊的汗水和脏水糊到脸上,十分不舒服。
怎么会突然这样?
这些人个个孔无有力,根本就不像是常年念经打坐的僧人。顾千帆和池衙内那一帮手下竟然也没了回信,难不成也被他们捆了去?
盼儿歪着头分辨外面的情况,突然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动静,她机警地扭头,“谁?!”
对方小声地抽了口气,好像在确定什么,小心开口问:“娘子也是被他们抓来的麽?”
是一个清甜的小姑娘的声音,柔和中还带着些许的颤抖。盼儿的心稍稍有些放松,试着搭话道:“是的,敢问你是何人?”
“我们都是被他们关在这里的人!”
“我们?”
盼儿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是啊是啊”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听声音,像是昨天她来拜访时听到的那一声若隐若现的猫叫。
“娘子,你是在哪里被他们抓来的?我们姐妹几个,有的是在驿馆,有的是在长街之上,有的是在月黑风高夜,有的是被人给骗来的!”
“是啊是啊,昨夜他们悄悄送走了三十多个女人,我听到有人说我们几个不合格,明天就要被发卖到小城里的青楼呜呜呜……”
“真的是太没天理了!”
“什么?”女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信息让盼儿来不及消化,她努力地看向外面,眼睛都挤酸了,终于撑不住闭眼让生理性的泪水留下来。
“请问这里几位是钱塘一带的人啊?”
“我们都是!我们大部分是是钱塘本地人,有几位姐姐是祖籍在钱塘。”
“对!都是!”
都是竟然这么巧合吗?会不会和王臣王家的灭门案有关系?
盼儿灵光一闪,还想确认什么就被几个娘子问外面的情况。她们从一进来到现在都蒙着一块黑布,根本就没有见过绑她们来这里的人。
“娘子,请问这里是寺庙吗?我每天早早上都能听见撞大钟的声音。好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几个和尚念经。”
盼儿点点头,把外面的情况和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通。本想替李芙向几位娘子表示感谢,没想到几个人根本就对盼儿提到的这个李芙没有印象。
突然有一人道:“娘子所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在很晚的时候从山崖跌落,拦在车前不肯走?”
?!!
“没错,你怎么知道?!”
另一边,顾千帆明里暗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整个院子里,除了正在维修的西南偏殿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让人起疑的地方。
本想上屋顶看看,奈何那个西南偏殿到处都是施工的工人,在屋顶屋檐敲敲打打的,顾千帆也不好直接飞身上去,
等到他退而求其次来找盼儿汇合时,只见人走茶凉,只有池衙内一人在殿前的阶梯上睡得正欢。
顾千帆听着那如雷震天的鼾声皱了皱眉,狠狠地踢了池蟠一脚。“盼儿人呢?!”
“盼…盼儿!”
池衙内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四处张望,可不见一人。顾千帆心底一凉,这情形,盼儿不是出事了又是怎么了呢!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夹杂着明晃晃的嫌弃和不满,池衙内完全慌了,顾千帆一个人跑在前头,完全不等他们。
“小木头!哎小木头!”池蟠气喘吁吁,“盼儿她一直进殿里没出来啊!我一直在这守着呢!”
顾千帆恍然停步,转身原地返回。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陈廉吩咐道:“赶快带人去桂花巷,将昨天那个女人给我押过来!”
陈廉来不及反应,领兵而去。此时大殿里已经没有人了,顾千帆四处打量一番,沿着雕像和墙壁慢慢摸索。
突然敲动的木板一松,用力往里一推竟然发出“克拉克拉”的声音。顾千帆回眸给了池蟠一个来帮忙的眼神,池衙内立即带着何四吕五他们几个上阵了。
“一二三推!”
“一二三推!”
“一二三推!”
死死推开半扇门之后,几个人都累得瘫倒在地。突然觉得手上一松,门竟然自己开了。回眸一看,顾千帆正站在吗金塑娘娘旁边,手里转着那观音净瓶。
池衙内给了他一个“你真行”的眼神,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越走越向外,前方仿佛若有光。
“小木头,我们这是去哪呀!”池衙内有些怕黑,紧紧地贴在何四吕五中间,越走越觉得瘆得慌,最后干脆两腿发颤,被人架着两根胳膊向前。
出了地道,外面的构造和寺庙里的黄墙黑瓦完全不同。竟然是一种特有的江南情调,精致的园林旁着一汪泉水,几只游鱼在水中央游动。
顾千帆没空欣赏这里的一景一物,摸到了大门紧闭的小屋里,使劲敲了敲。
见没人理,又踹了两脚。
结实得很,根本就纹丝不动。
“有鬼!小木头!这里一定有鬼!”
池衙内这个时候倒激动地很,话音未落,顾千帆已经飞上了屋顶,取下一片砖瓦往下瞧。
下面的确隐隐约约有人,但不是女人,更不是盼儿。顾千帆趴近了点想看得清楚,奈何脚下一滑没站稳,差点摔了下来,还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底下张牙舞爪上不去的池蟠还来不及反应只看到天空中有一片人影飘了下来,便下意识伸手去接。
屋里那几个人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下巴掉地上的男人双手将另一个看起来很娇羞的男人抱在怀里。
众人一脸迷惑,顾千帆怕被他们看清脸,一个劲地往池蟠怀里扎。还不住地拿拳头捶他,示意她赶紧编个瞎话。
平时张口就来的十三少如今看着几个肥头大耳的秃驴没了注意,在自己的胸口快要被顾千帆捶出个洞时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这个兄弟他他脚崴了,你们这里有没有医治的地方?”
“……”
顾千帆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继续扎他怀里躲着。那群人没有接话,池衙内却从他们投来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好惹”三个字,扁了扁嘴,小心翼翼地笑笑:“请问?”
几十秒钟以后,那些人其中的一个人才反应过来,颇有风范地抬手一指:“施主,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
“噢噢噢,多谢!”
说罢转身,身后传来一阵幽幽的嗤笑:“两个大男人来求什么观音庙啊!”
“是啊是啊,真该给他们这些人立一个什么龙阳真君拜一拜!”
“哈哈哈!”
……
“听听,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两个男人怎么了?碍着他们了?!”
嘀嘀咕咕走了半里路,偏偏还要穿过人流如织的长街。面对着一个个迷惑的目光,池衙内头也不敢回。
终于到了无人处,池蟠手都酸了,顾千帆却没有下来的意思。某人托着他的手却不动了。
“喂小木头!占你哥哥便宜还上瘾了?给我下去!”
顾千帆故意恶心他,捏着嗓子道:“嗯~不嘛,官人!我的脚还疼~”
池衙内一听寒毛直竖,像是身上爬了蛆一样猛然一甩,将怀里人甩出去老远。
还好顾千帆功夫够硬,浅浅地翻了个身站稳了。池衙内这才瞥了一眼顾千帆,“哎,你刚刚看到盼儿姐没有啊?”
“……”
“啧,问你呢?你看没看见里面有人?”
顾千帆拧着眉正准备摇头,陈廉却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
“头儿,都招了,那女人就是个拉皮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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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