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东京的时候天色已晚,顾千帆将赵盼儿送回宅子之后草草休息了一会儿就启程去了相府。
萧钦言正与公子萧谓在书房对弈,一听到官家说顾千帆来了立即扔下手中的棋子出门儿,将小儿子也抛诸脑后。
没想到见了那人,还没张嘴说话就被他黑着脸的气势给怵了回去。萧钦言越看越觉得这个样子的顾千帆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于是便可意忽略他脸上的不爽,凑近笑了笑:“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好像很不希望我来。”顾千帆面色未变,说话的声音很低,让人分不清是反问还是陈述事实。
萧钦言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有什么事吗?”
他既这样问,顾千帆也懒得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十五年前,钱塘赵文渊和王臣被罢官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萧钦言闻言眉头一皱,在看不见的地方下意识捏紧了袖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查案查到这儿了。”顾千帆平静如水的脸上看不出波澜,目光扫过他的脸上,却见他面色凝重,呼吸之间似乎有加深的意味。
“怎么了?不方便说?”
“还是……萧相根本就不想让别人知道?”
目光狠厉而凛冽,萧钦言一抖,“你怎么不去问大理寺?”
“我若能问出一二,这一趟我就不来了。可蹊跷的是,陈廉查过说大理寺的卷宗消失全无,就连刑部和御史台都没有详细的记载当年的卷宗,有的只是忤逆圣意四个字。”
顾千帆越说越靠近,最后硬生生将萧钦言逼到台阶的边缘,萧钦言忍无可忍,“你什么意思?他们都没有难道我就有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官,你当我是什么?”
“小小的文官?萧相当年为了跟我母亲和离所使的满天过海的本事我可是记忆犹新,你说这些事情跟你没关系,那三日前夜,你为什么派人杀了钱塘王臣?不是想灭口吗?”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派人杀他了?!这三天我一直在宫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钱塘!哼!”
顾千帆又靠近了几分,萧钦言脸上气的涨出了青筋。眼神幽暗的让顾千帆几乎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恼羞成怒的掩饰,还是真的冤枉了他。
“没有吗?你的人没有跟着赵盼儿吗?”
萧钦言回眸,语气也没半分好,“什么时候跟着她了?”
“呵呵,不见棺材不掉泪”顾千帆顺手掏出怀里那块假的皇城司的牌子和一块黑衣人身上扯下来的布料。“我记得这个东西是官家大寿之时赏给你们萧府的吧?上好的蜀锦,萧相可是独一份哦。”
“没想到你对你们家杀手也这么舍得,连杀人穿的夜行衣都用这么好的东西,也不怕折了寿。”
萧钦言心下一紧,接过那料子端详了半晌。心里凉了半截儿。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心中暗骂一句。
顾千帆见他这么久没有反应,便知道他藏不下去了。索性不再纠结他承不承认,而是直接问道:“她受伤了都不知道救一下,养那么多饭桶有什么用?!”
萧钦言知道自家儿子这是真的生气了,否则就算再大的事儿他也不曾在他面前露过一星半点儿的情绪。
“千帆,虽然派人跟着赵盼儿,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让我的人对她做什么。包括那个王臣,我更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你要相信父亲。”
相信。
该信吗?这个从头到尾虚伪到极点的男人,如今竟然还有脸说相信这两个字。
“那你跟着她做什么?”
顾千帆人无可忍,咬牙切齿的将什么两个字从牙缝中挤了出来。萧钦言张了张口,只是说他知道盼儿回钱塘就想让人跟着去调查一下她家的底细,将来也好给他们做媒。
说实话这番说辞顾千帆打死也不信,可萧钦言这个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撒谎。
萧钦言说谎的本领确实很好,但或许他有一个他自己都不曾留意的小习惯。那就是每当心虚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死死的瞪着对方。
这一次没有刻意,或许并没撒谎。
那这些卷宗又在哪儿呢?
顾千帆沉默良久,自书房内听见一阵貌似像花瓶被打碎般叮铃咣啷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朝那边看了看,见萧谓一脸不悦地站在书房门口,了然于心。
“家风不正,走了。”
他兀自勾了勾唇,在眼底的笑意全无之前决绝转身。
还未走出萧府的大门,就听见府内传来某人大呼小叫的发怒声。
“一帮饭桶明天给我领了钱滚蛋!”
“还有你!!好意思叫我父亲!给我跪下!”
呵呵。
顾千帆摇了摇头,这个萧相,在教育儿子和管教家臣这一方面还真的没有外人说的那么神通。
而此刻,相府书房。萧谓不服气地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看向萧钦言。
“父亲一个风尘女子死了便死了,您这么心疼她做什么?竟还要儿子跪着!”
萧钦言对这个蠢货儿子简直无语,怒道:“是我心疼他吗?是你大哥心疼娘子了!这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说我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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