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大早就起来到张记的炭火铺子排队买炭,这时候一冷啊,茶客们都冻得坐不住。尽管茶铺的窗户门都封得严严实实,但架不住空气干冷。
不一会儿挨到三娘,店家从里面送了两筐炭。本来说是给送到店里去的,可是那伙计或许是看今天盼儿没来,竟然推说今日太忙没法离开店面。
三娘虽心里不爽,终究也没说什么。好在半遮面离这个张记并不远,三娘只好将挑子弯腰扛在了肩上。
周围排队来买炭的家丁伙计一看三娘干活如此利落,纷纷赞不绝口。
杜长风挤过人群看热闹的时候,三娘正巧挤出人群。甫一相对,无语半天。
“起来!”
肩膀酸了半天,三娘终于忍不住了,瞪了这个冤家一眼。
杜长风一听还真就老老实实地让了一条路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找三娘是为了一谢她昨天帮忙糊窗户的恩情。
“哎孙……”
“三娘姐!快放下,我来我来我来。”
刚从对面跑过来的陈廉都看不下去了,连忙小跑两步接过三娘手里的担子。三娘对他温柔一笑,看呆的却是身后痴傻的杜长风。
“就你这还想追娘子?上我的千里情缘一线牵学堂进修两年吧进士大哥!”擦肩而过的时候,陈廉刻意放低了声音对杜长风道:“邻里邻居的,给你免五贯学费。”
尽管两个人说得很隐秘,三娘还是将这话尽数听进耳朵里。什么情缘课堂,都是一些不正经的。
她自顾自笑笑,没想到这个呆子还真敢信。
三娘拉过陈廉,隔绝了杜长风伸过来的耳朵,“哎陈廉,你这么拼命干什么呀?顾千帆给你地钱不够花呀?”
“够是够……”正在此时,招娣从半遮面的方向跑来接应三娘,陈廉看到她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抬手挠了挠脑袋,小声嘀咕:“只够我一个人花呀,不够……”娶媳妇儿的……
而千里之外的另一边,东方既白,隐隐传来的雄鸡一唱让顾千帆皱了皱眉头,醒来却发现怀中空空。
“盼儿!”
顾千帆一骨碌爬起来四处寻找,就连门外站着的手下也不见了踪迹。正奔出门口,就被提着包子的盼儿堵在了身前。
顾千帆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抱住,“你去哪了你吓死我了!”
“我去街上买了点吃的。”
盼儿一手举着油纸包子一手着汤,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任由顾千帆抱着。顾大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撒开手接过东西,顺便给了手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手下摸不着头脑的瞬间,顾千帆已经把人接进了屋里。
“你让他们去买就好了啊。”生怕人累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油纸铺开,又将汤吹凉放到人的面前。
“他们还睡着,再说了,陈廉不在,应该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口味了吧。”
“那倒是。”
顾千帆毫不掩饰地宠溺一笑,在门外啃大包子的手下突然一愣,明白了头儿刚才为什么那么瞪着他。
“哎!”手下甲招呼了一声另一扇门旁边守着的手下乙:“咱们回去也报个陈廉哥的班儿,好好的学学怎么拍头儿的马屁吧?”
看头儿刚才的眼神,都快把他给吃了。
“我不用,我会。”另一个说的斩钉截铁,“你想拍头的,你得先拍拍儿姐。”
真谛啊真谛。
手下甲刚开悟,就听顾千帆幽幽地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话——“要不要我先拍死你们?”
盼儿笑他小孩子气,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千帆,有个事儿我要跟你说一下,王伯父离世时强撑着自己最后一口气在我的手心写下五个字。”
“什么?”顾千帆眉头一皱,往前探了探身,只看盼儿写道:“现世图为假。”
“是不是就是说,现存的《夜宴图》都是假的?因为他还说真的在大若耶……”
“什么?你是说官家那一幅也是……”顾千帆左右看了看,立即噤了声。
盼儿只说自己也不确定这大若耶到底是个什么,她只知道有一个叫大若耶寺的地方,在东京城北去三十里。
听母亲说,当年父亲在东京为官,而她怀孕时一直难以有孕,便上大若耶寺求过一次签,然后就有了她。
顾千帆面上点点头,心下却将这事儿记下。顾及着盼儿昨夜的情绪,他抬眸观察了盼儿半晌。
除了美,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
顾千帆摸了摸鼻子,解释道:“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查你上次说的卖给你画的江南举子。可是没找到。不过眼下已经知道这真画在哪儿,就好办了。”
盼儿幽怨地怼他一眼,淡淡道:“哦?原来真不是来找我的。”
“也是!”
怎么不是?本来雷敬一直催着他回宫复命,为了能回钱塘找她,他硬生生地让陈廉那边一拖二二拖三拖到了现在。
估计快要顶不住了。
顾千帆黏黏糊糊地大吐苦水,还时不时用大眼睛偷瞄盼儿的反应。
盼儿听闻,心上一软,反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嗯。我们顾大人真是辛苦了!我回去给你点半遮面最贵的茶喝好不好呀?”
“嗯~谢谢娘子~”
顾某人又朝着人身上贴了贴,幸福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盼儿宠溺又无奈地看着他,轻轻问“那山贼腰怪鬼新娘的事我们真不管了?”
“传谣吧。”
到现在也没有见到那个店家口中说的什么妖怪。顾千帆只当他是信口胡诌,没放在心上。
可是可以看得出,盼儿是有些担心的。
“我让李云去给这边的县衙报一封信,这边县衙要是管不了我们皇城司再来管好吗?”
盼儿稍微宽了宽心,笑着接话道:“是,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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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